“哗啦!”
一阵刺耳的声响从穹室里传出,站在门外的乌利乌向过道两边看了看,确定的确没人之后,他又把目光落在了房门对面墙壁上一副画上。
那副画是一副典型早期乔托的作品,忧郁的圣母怀抱着刚刚出生的耶稣,她的脸上没有欣喜却只有对未来的担忧,这让乌利乌的目光不由向画的右下角站立的一个男人看去,他知道那个人是圣母名义上的丈夫,看着那个男人脸上那一副苦大仇深的神情,乌利乌捉摸了下他当然应有的心情,然后他油亮黝黑的脸上露出个奇怪笑容,因为嘴唇咧开,一口白亮的牙齿看上去十分显眼。
乌利乌站在门外想着那些有的没的,甚至还顺势揣测了下画家画这么一副画的目的,不过他唯一没想过的就是进房间里面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这个时候最好离伯爵夫人远一点,这是城堡里所有人的想法,哪怕是大总管也不例外。
穹室里,巴伦娣看着地上被她推倒后砸成了碎片的满地残骸,然后她有些无力坐下来用手撑着头。
布萨科把博洛尼亚给打下来,他居然占领了博洛尼亚!
当听到这个消息时,巴伦娣因为过于意外甚至有些还有些不信,直到随后贡帕蒂派人来证明了这的确是真的之后,巴伦娣才知道自己正面临着什么样的麻烦。
与教廷开战,这真是个让人意想不到的结果,而造成这一切原因并非是布萨科,而是她之前下令对费拉拉的干预。
巴伦娣是个很冷静的人,她不会因为愤怒就盲目的把责任推到其他人身上,所以虽然布萨科的举动是直接导致出现了如今这种谁都意想不到的结果,但是她却不会因此就把所有愤怒都抛到布萨科的头上。
而且根据贡帕蒂的报告巴伦娣立刻意识到,如果布萨科没有占领博洛尼亚,或许事情同样会很糟糕。
蒙蒂纳军队是不能对被教皇军占领的费拉拉公然发动进攻的,如果那样结局就会和布萨科占领博洛尼亚一样,而巴伦娣很清楚她决不能容忍费拉拉被凯撒占有,所以如果真的那样,进退两难的局面就会对蒙蒂纳变的很不利。
而现在布萨科的举动虽然鲁莽,但是巴伦娣在经过开始的愤怒冷静下来之后,却又觉得多少有些让她感到欣慰,至少在罗马涅的这场虽然规模不大却对参与者来说异常重要的争斗中,蒙蒂纳如今还不算吃了什么大亏。
只是接下来的麻烦,才是让巴伦娣恼火的。
占领容易,可之后该怎么办呢?
让布萨科撤出博洛尼亚?这个念头只稍微一闪就被巴伦娣抛到了一边。
不行,绝对不能轻易撤出博洛尼亚,至少这个时候不行。
或者用博洛尼亚做交易,逼迫凯撒放弃费拉拉?
巴伦娣把手从额头上拿开,开始琢磨这个可能会不会实现。
只是不等巴伦娣把这一团乱麻的事情理顺,两个让她不快的访客忽然来到了蒙蒂纳。
间隔那么短的两次拜访蒙蒂纳,让康斯坦丁已经开始觉得自己都快成为家族和巴伦娣之间的专使了,而对托尼·德拉·罗维雷主教来说,再次回到蒙蒂纳却又有着别样的心情。
主教是被他的堂侄女赶走的,这说起来有点丢人,所以主教宁可把自己的离开称呼为对梵蒂冈的例行述职,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离开没多久,就要带着这么重要的任务回到蒙蒂纳。
对那个堂侄女,托尼主教一直觉得已经够了解的了,可直到他被下令驱逐出教区的时候,主教才发现之前他是太自以为是了。
巴伦娣无疑是继承了她父亲那种冷漠无情的性格,当她觉得某个人对自己不利时,哪怕这个人是她的堂叔,也会毫不留情的予以驱逐。
所以主教对这次拜访并不乐观,他有种很强烈的预感,这次他的堂侄女可能会做出什么让大家都无法圆全的事情来。
主教的猜测很准确,当他们听说巴伦娣坚持要在还在修建的城堡主庭接见他们时,主教就意识到事情可能真的要糟糕了。
一直以来,凡是拜访蒙蒂纳新堡的客人,除非是十分正式,大多会被邀请到穹室。
这么做固然因为可以表现出主人对客人的亲切,还有就是相对隐秘的房间可以让双方交涉一些不便于公开讨论的话题。
但是主庭就不同了,在这里固然会显得更加正式,但却绝不是谈判的好地方,而且与以往能够深入作为蒙蒂纳伯爵日常起居的穹室相比,在主庭见面无疑透着某种明显的距离和冷漠。
不过康斯坦丁却顾不上这些了,他原本是按照父亲的命令来传达关于老罗维雷对蒙蒂纳出兵费拉拉这件事的看法,只是半路上听到的关于博洛尼亚的消息真的吓坏了他,在和叔叔商量之后,这两个使者只能一边派人尽快赶回梵蒂冈把这个可怕的消息向老罗维雷报告,一边继续他们的蒙蒂纳之行,不过他们的目的已经有了变化,费拉拉已经不重要了,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劝阻巴伦娣一定要冷静,千万不要再做出什么能吓死人的事情来。
巴伦娣当然能想到她的哥哥与堂叔的来历,甚至根据时间推算她也能猜到这俩人从梵蒂冈出发的时候还不知道博洛尼亚发生的事情。
所以当在主庭见到已经等待了一会的两位客人后,巴伦娣在打了个招呼后就只是默不作声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她在琢磨他们会怎么对她说。
“巴伦娣,博洛尼亚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吗?”康斯坦丁打破了沉默,他皱着眉走过去用带着斥责的语气说“你应该立刻下令惩罚那个军官,我记得他叫布萨科对吗,好像以前是亚历山大的侍从官,不过这不重要,你必须惩罚他,或许到了现在他自己都还不知道这件事有多严重。”
巴伦娣默默看着康斯坦丁,她知道康斯坦丁这其实是在虚张声势,所以她的目光又投向了一旁的托尼主教。
“好久不见了叔叔。”巴伦娣对主教说,她的神色很冷漠看上去和以往在罗维雷家的时候没什么区别,不过托尼主教还是敏锐的感觉到了其中少许的差别。
那是一种和以往只是希望与别人保持距离的疏远不同的东西,或许应该说是敌意更合适。
“巴伦娣亲爱的,事情的确如你哥哥说的那样,你的人这次惹下大麻烦了,”托尼主教先摇摇头,随后又坐下来笑呵呵的说“不过我们来可不是为了博洛尼亚,”看到康斯坦丁向他投来诧异的目光,主教无所谓的摆摆手“我们来的时候你父亲可没吩咐要我们解决这种事情,而且我的侄子你认为这是我们能解决得了的吗?”
听到叔叔的话,康斯坦丁无奈的也坐下来,他之前那一番话的确只是虚张声势,现在被叔叔直接点破,他也只能尴尬的坐到一旁。
“不过我们的确是你父亲派来给你传达他的命令的,”托尼主教神色显得严肃起来“因为教皇已经应允同样把凯撒从费拉拉召回,所以你父亲要你离开把派往费拉拉的军队撤回来。”
说到这,托尼主教拿出了块手帕擦了擦光秃秃的额头上的汗水:“不过我们都知道现在已经不是费拉拉的事情了,所以我想你还是为自己接下来怎么办好好想想吧,孩子你哥哥说的对,到现在你们还不知道这件事有多严重。”
巴伦娣无声望着面前两个人。
这两个人一个是她的哥哥,一个是她的堂叔,曾经她和他们一起为了罗维雷家的利益不顾一切,而现在她却要面对这两个人的恐吓与威胁。
巴伦娣觉得有点累,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她把身子微微向后靠在高耸的椅背上,抚摸着座椅雕刻着繁琐花纹的扶手,她的眼神不经意的在对面俩人脸上扫来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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