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她正抱着徐生在街上看捏面人儿,徐生看得津津有味,她只顾手里的小人儿欢喜,不晓有人注意她久了,往她肩上搭了一只手上来。
她正要生出一股怒火来,转脸便要开口骂人,不想一瞧,却不是那没了良心,害得她作下堂妇的吴寄财不是。
阿奇惊喜:“果然是你,我远远的瞧着这样眼熟。”
李氏却没那好心情,他休了她不说,还这样久不管她,正一肚子气呢:“真是冤家路窄,怎么到这里也能碰着你,我还当你死了呢?”
阿奇本是他乡遇故人,想着她会两眼泪汪汪模样,莫名却吃了他一顿排头:“怎的开口就咒我去死,我又哪惹着你了?”
李氏抱怨:“你说定时定日送钱养我,这都多久了?我只差没被你饿死?”
这倒真要怪他,阿奇无从解释:“我也是无奈,对了,你上海不呆,跑这里来做什么?”
李氏正想着怎么对付他,不想徐生突然说话:“娘,买,买。”
那吴奇才听得发呆,转而怒火中烧:“我才休了你几年,这孩子都这般大了?”
他一说这话,周围都投了看戏的目光来。那李氏气急,怪他居然还要丢她脸面,心中一横,骂道:“你这当兵的好没人性,怪我生不出孩子来便要休了我,如今叫你瞧瞧,到底是我生不出孩子来,还是你生不出孩子来。”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大笑,那吴奇才有口难辩,脸烧得通红,四下里全在笑他,他正要与她对质,却不见了李氏。原来李氏趁他不注意,抱着孩子就溜了,只是她也没亏着徐生,顺手还抓了个面人与他玩。
今日出了这样一口气,都亏了徐生这声娘叫得好,她忍不住“吧唧”徐生,叫徐生脸上痒痒的,发出咯吱咯吱的笑声来。
那吴奇才四下寻不到人,只能回去,在办公室碰着柏言,便说与他知道:“大哥,我今日遇着我那前妻了,你说她好好的在上海,怎么就跑长沙来了?”
那不爱管闲事的徐柏言一句话就将他推了回去:“你怎么不去问她,反来问我?”
阿奇心中不平:“我才与她说了几句话,就让她跑了。哎,气死个人,她居然还生了个孩子。”
柏言一向事不关已,高高挂起:“这是好事,她寻了良人,也省得你再操心。”
阿奇哪里听得进去:“好什么好?你晓得那孩子多大了?我瞧着怎么也得两三岁,话都说囫囵了,你想啊,她与我分开才多久,我怕是着了她的道,让她戴了绿帽也未可知。”
说起孩子,柏言心中一动,他和韵清,本也该有个孩子,只是在那样的环境里,他终是没有顾得上他们。
见他不回话,阿奇又凑上来:“徐老大,我说,等你有了空,陪我出去找找她,我得问个究竟,这口气我咽不下呀。”
徐柏言白他一眼:“这边工事这样繁忙,我哪有那样的心思,你要去,就自己去吧。”
只是柏言终究拗不过他,待到闲下来便被他拖来巷子里。四处寻找,只是他心不在焉,不过敷衍了事。在那巷子尽头,他听到书声朗朗,不由得过去看看,那是所不起眼的小学校,里头师生也不算多,他记得他曾命人来劝这学校师生撤离,看来要么是下面的人办事不力,要么是这些教书的不知道厉害关系。
他记在了心上,回去便要再督促人来催。
韵清从教室里瞧见外头有个穿军装模样的影子,想起李氏回来说过遇着阿奇的事,她特意背过身去,因为阿奇认得她。李氏不愿见阿奇,一如自己不愿再见徐柏言,她们好姐妹,自然不会违了彼此心意。
那李氏自那日起便在房里躲了好几日,她怕阿奇来寻仇,自已那样羞他,只怕他会拔枪崩了自己,又怪自己那日冲动,没想着这事的后果。
这几日一过,她哪里憋得住,再说了,说不定哪日自己就要逃难去了,总要上街备些东本,吃些好的,才不枉了自己这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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