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绰约的身影端坐在铜镜前,铜镜中是一张美丽到极致的清丽脸庞,美眸如星,鼻梁挺翘,粉润的唇轻抿,如瀑的青丝洒落盈盈一握的腰际,就那般静静坐着,便呈现出一种足以惊艳众生的美。
只是,在她眉宇间却萦绕着一抹挥之不去的清冷之意。
“姐姐,你真已决定了?”
一侧的圆凳上,季山海忍不住问出声。
她穿着素色宽袖长裙,明净如玉,恬淡如兰,论风华之盛,比之其姐姐各有千秋。
“嗯。”
曦神色平静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清冷如冰的眸子仿似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季山海一咬贝齿,长身而起,道:“姐,要不我去求季禾老祖,让我代替你出嫁太昊氏好了。”
曦一怔,道:“他们是为我而来,你可别去做傻事,更何况,只有我答应这门婚事,才能保住父亲的族长之位。”
季山海玉容一阵明灭不定,满心的悲怆和凄凉,道:“什么时候,连族长的位置都需要拿你的婚姻大事来做交易了?那些老家伙……简直欺人太甚!”
曦轻声道:“在他们眼中,宗族利益胜于一切,如今只是牺牲我一个而已,就能让季氏和太昊氏形成联姻关系,他们自然乐意而为。当然,在他们眼中,我也应该感激他们,毕竟,把我嫁给了太昊氏的少族长,是莫大的荣幸。”
声音带着冷冷的讥诮。
“为何……为何成这样了……”季山海喃喃,她无法看到姐姐就这般嫁出去,这简直和毁了姐姐的一生也没有区别!
“早在很久以前,这件事就该发生的,只不过因为当年我擅自离开了宗族,才会拖延到现在。”
曦的神色太平静了,仿似在说着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情,“而也因为当年父亲暗中送我离开的缘故,以至于在这无数岁月中,一直受到族中那些老人的指责和偏见。”
“这一次,我若再拒绝,已不是被禁足一生那般简单,更会让父亲丢掉族长这个位置。一旦父亲失势,我们在宗族中的处境注定将变得更不堪。”
“作为女儿,若能帮上忙,哪可能会让这些事情发生?”
说到最后,她才怅然一叹,“有时候想一想,生在这永恒神族中,外人看来风光无限,可于我们而言,却是何等不幸,纵然才情再惊艳又如何?纵然踏足不朽道途又如何?在涉及到宗族利益时,也注定只是一枚任凭摆布的棋子罢了。”
“姐姐……”
季山海心痛,说不出的悲伤涌遍全身。
曦起身,轻轻抱住妹妹季山海,拍了拍她背部,柔声道:“好了,别多想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等明日我出嫁后,你和父亲在宗族的地位就稳固了,一定要好好修行,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便在此时,房门忽地被轻轻叩响。
曦和季山海一怔,彼此对视一眼,这时候谁还会来登门拜见?
曦径直坐回铜镜前,而季山海则朝房门行去。
“不是说了吗,没有事情不得前来……咦!”
季山海说着,将房门打开,当看到门外那一道身影时,顿时就愣在那,秋水似的美眸睁大,写满错愕和难以置信。
这反常的一幕,让不远处的曦忍不住扭头看去。
就在此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就响起来,“山海姑娘,这才多久没见,就不记得我了么?”
紧跟着,林寻那峻拔的身影就走了进来。
季山海呆呆道:“你……你怎地来了?不对,你是如何进来的?这可是文竹峰,是我家的核心重地,你……”
她说话都有些不利索,实在是骤然间见到林寻出现,让她太意外,都有些不敢相信。
与此同时,曦也悄然起身,清冷的眸泛起一抹恍惚之色,原来……是这小子……
多年不见,他模样依旧和当年一样,只是身上的气质却早已变得完全不一样,淡然从容,沉静如孤峭之山,举手投足之间,有着一股无形的威严。
那是久经世事浮沉的磨炼才能拥有的气质。
可想而知,这些年里,他定然是经历了许多许多的事情。
与此同时,林寻也怔住了。
眼前的曦,一身火红的凤冠霞帔,肌肤白皙胜雪,映衬得那绝世美丽的容颜多出一种端庄娇艳,那是一种林寻从不曾见过的装扮,故而在此刻显得格外的惊心动魄。
但紧跟着,林寻心中就一阵隐痛,因为曦当前所穿戴的是嫁衣!
“前辈,好久不见了。”
林寻深呼吸一口气,按捺住内心的情绪,拱手见礼。
一如当年少年时!
曦眼神中的恍惚之色消褪,变得冷静,道:“山海,把门关上。”
季山海也如梦初醒似的,连忙上前,将房门关上,而后这才走上前,上下打量着林寻,道:“林兄,居然真的是你!”
直至此刻,她似乎才敢相信这一切,旋即眸子发亮,语气都有些微微的激动,道:“该不会你这次……是来救我姐姐的?”
林寻认真点头:“不错。”
只是,曦那绝美的神色间却不见一丝喜色。
她凝视林寻,斟酌片刻,才轻声说道:“今日不同往昔,我季氏的事情,也不是你所了解那样,最好……还是不要掺合进来,否则,连我都保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