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场暴风雨后,山谷的风吹的凌厉,谷中几颗初春刚发的枫树苗子被吹的倒在地上,混着稀泥踩的咯吱作响。
禾漪络一路上撑着口气,到屋子就倒在了床上,长生大师从瓶瓶罐罐里找出一颗丹药喂到她嘴里,叹气道:“这毒煞是凶险,没有解药,我怕也是无能为力了。”
“那我还能撑几日?”
长生大师捋捋胡子,沉吟道:“不好说,但是…”他乌黑的眼睛滴溜一转,欲言又止。
漪络中的是晚蚀之毒,若没解药,须亲子血度于全身,然后以银针加以引导,直至毒清理干净即可,这是最保守,也是最迫不得已的做法,因为毒虽然解了,但提供血液之人,一辈子无法习武,甚至可能会留下终身气喘的毛病。
“舅舅若想让祈儿为我牺牲,那我是宁愿死的。”禾漪络吃完药缓了口气,脸色也略好了些,纤白的素手笼着披风,齐腰的秀发散落在姣好的容颜上,平添了份凄美。
长生大师长叹口气,突然一跺脚道:“既然这毒是梨珠给你下的,我去杀了她,给你找解药!”
漪络用指尖拂去披风上落的一片雏叶,蹙眉道:“梨珠的性格我最了解不过,恐怕是她死也不会给我解药的,早知她对陌寒存了这份痴情,当初我便不该……哎”她眉目深深,语气忽的伤感:“越是与她讲陌寒的好,怕是她愈积了怨念。”
“那她也不能做这等忘恩负义,丧心病狂之事,你便是傻,你哥让你切忌暴露身份你也不听,与她掏心掏肺最后得到什么!”长生大师义愤填膺,举天指地,黑袍在风中挥的猎猎作响。
漪络将披风又紧了紧,轻咳几声道:“舅舅也不必太过忧恼,漪络这身子本就是一年不如一年,或许有了解药我也是活不过几年的。”说罢勾了勾唇角,苦笑道:“此番我想去北齐看看祈儿,顺便问问陌寒,我哥和他之间的事情,也算了了我最后的夙愿。”
天空澄澈,一道白影掠过宫墙黛青的剪影,倏的落下,激起满树落花。
“娘娘!娘娘!”朝阳宫得小宫女跑的气喘吁吁:“派去的人回来了!”
梨珠正倚着桌子假寐,听到动静立马睁开眼睛。
那小宫女后面跟着个高个子姑娘,她略一施礼,歉然道:“娘娘,我找遍了雁国上下都没找到娘娘要找的人。”
梨珠嚯的站起来:“那雁国王怎么说?难道不是他儿子放的人。”
“王说会给娘娘一个交待,可是这么多天过去了都没有反应,我想大概是出现什么变故了。”
“呵呵……”梨珠冷笑着:“我想他已经见过禾漪络了。”
“那…怎么办?”
“立即派人去杀了顾映祈!就算我死,也得有他们全家人陪葬!”梨珠早在禾漪络逃出她的掌控就已经情绪失控,加上这几天顾陌寒很少来看她,她已经猜到顾陌寒对她起了疑心。
如今禾裕不帮她,届时禾漪络一回来她必要穿帮。
深潋从侧门进来,咚的放下手里的东西,沉声道:“你疯了!杀北齐世子,你以为有这么容易。”
此言一出,屋里人都不在说话,唯北边传来阵阵香钟梵音,梨珠一扯衣摆轻轻坐下:“深潋,你是楚国人,你父母皆被顾陌寒所杀,我知道你想报仇,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可好。”
她惨白的妆容,鲜红的唇色,就算顶着禾漪络清丽的面庞,也能看出几分狡诈。
深潋抿了抿唇,道:“什么交易。”
梨珠凑过来她耳边嘀咕了几声,她脸色一变,眸色忽的变深:“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我日日与顾陌寒待在一处,早以给他下了不少好东西,只差最后一味药材他便无可救药。”梨珠说这话时,深邃狭长的眼睛里迸射出狠厉的光芒,顿了顿,又咬牙道:“再说,是禾漪络害我成为了如今的模样,我要让她亲眼看着她身边的亲人一个一个的离去。”
她母亲林氏是禾漪络乳母,却因禾漪络生了一场病被残忍杀害,其父只是一个小官,满腔悲哀无处发泄,最终病死床榻,留下她四处流浪,所以她从接近禾漪络开始就是带着目的的。
深潋多少知道关于她的事迹,垂眸细细想了想,又浅笑道:“我可以为你去杀他,可你得保我不死,我还年轻,我不想死。”
梨珠抚了抚发髻的金钗:“我怎么可以保你不死?”
“我知道你给禾漪络下了毒,我要解药。”
“好。”梨珠顿了顿,转而拖着长长的红裙往里间走,到了后伸手将柜子夹层里的一个檀木盒子抽出来递给她:“这里面便是解药。”
深潋将盒子打开看了看,啪的一声合上,拱手道:“我会不负娘娘所望。”
“等等!”梨珠喊道:“这盒子封面有毒,你已然中了,如果你不办成我的事,你休想要到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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