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国强和他的工作人员还在商量事情,看上去一点没有倦意。黎天明远远地看着他们,大口大口地吸着氧气,内心感叹年轻真好。
夜晚的青藏高原寒风凛冽,黎天明虽然穿着厚厚的羽绒衣和保暖服,身体还是经受不住,在外面坐的久了,感觉寒意深入骨髓,招招手示意刀疤金扶自己起来。
刀疤金一手拎着氧气瓶,一手搀着黎叔的胳膊,小心翼翼地把他送进帐篷里躺下。
看着躺在睡袋里的黎叔一副苟延残喘的样子,刀疤金内心忍不住一阵厌恶。
人都说老而不死是为贼,这家伙已经六十几了,折腾这么多年早该死了。
当年金银兄弟为了几个馒头开始跟着黎叔做生意,从走街串巷换粮食开始,他们躲过了大饥荒、捱过了大革命、与李二狗火拼、跟宋家兄弟血战洛阳……一眨眼间,三四十年过去了,刀疤金的一头乌发已经大部分变白,从一个桀骜不逊的少年变成年过半百的老头。
出生入死那么多年,直到现在,刀疤金仍然只是黎叔身边一条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走狗。
刀疤金很不服气。
自己兄弟二人多年来对黎天明可谓是忠心耿耿,从邙山到洛阳,他们白手起家,双拳打天下,如今他们势力横跨晋、冀、鲁、豫四省,每年经手的古董有成千上万,但不管生意做的多么大,他手上却一直没有钱——有时候出去找女人还得找老二借钱。
之所以闹的这么寒酸,一方面,刀疤金平时花钱大手大脚,吃喝嫖赌抽他样样不缺。
另一方面,黎叔实在是太抠门小气了,人都说雁过拔毛,兽过留皮,黎叔比这还狠,打个比方说,他们出掉一件生坑货,市面起码价值10万的宝贝,刀疤金能分到手最多也就几百块钱。
就算这样黎叔还总是在他们面前哭穷,说什么钱都花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白道黑道都要孝敬,养这么多手下更不容易,经常埋怨开销太大,搞得大家应该交钱给他才像话一样。
刀疤金一直纳闷,黎叔赚了那么多钱,都藏在哪里了?
他挺看不懂的,一个男人,不抽烟、不喝酒、不泡妞,整天光算计着赚钱,活着有个鸡扒意思?!攒那么多钱能带到坟里去?可黎叔就这样活了几十年,还活得挺有意思。
刀疤金想着,眼看自己年纪也一大把了,再过个几年,该硬的硬不起来,不该软的全软了,再不抓紧时间享受,人可就废了——可特么的在黎天明手下这么苦熬,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黎天明一直把生意控制的死死的,大到几百万,小到几千的货,他都要亲自过问,至于资金更是只能从他手里进出。
想从他手里揩油更是不可能,虽然他很少亲自出面做生意了,但是身边每个人似乎都是他的眼线,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所以这么多年来,虽然对于黎叔的吝啬大家都颇有微词,但都是敢怒不敢言。
曾经有一次喝酒的时候,有个兄弟喝大了,开玩笑说黎叔不结婚不生孩子是怕老婆儿子分他家产,这话第二天就被黎叔知道了。
黎叔让这个人跪在大家面前,自己抽自己耳光,一边抽还要一边骂自己嘴贱,一直抽了一顿饭功夫,把自己抽的昏厥过去才算。
没人知道是谁告的密,但从那天起,大家都开始互相提防,而且更加“尊敬”黎叔的权威,所有的怨言都化成了畏惧。
相比之下,刀疤金在弟兄们中更有亲和力,毕竟他资格最老,是跟黎叔一起打天下的人,虽然脾气暴躁经常大耳刮子甩人,但是他跟大家有酒一起喝,有肉一起吃,有窑子一起逛。“干活”的时候,也是跟兄弟们冲在第一线。
有的时候刀疤金觉得就凭跟兄弟们的这种感情,自己比黎叔更合适做老大。
他也有想过夺过黎叔老大的位子取而代之,不止想过一次,但是他又没那个胆量这么做——这老头心机重不说,他背后那股力量更是神秘莫测。到现在刀疤金跟了黎叔几十年了,对于他们背后的这个神秘靠山仍然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只知道黎叔能手眼通天,有多半是背后这靠山搞的鬼。
刀疤金觉得,最好不是自己亲自动手,而是黎叔被仇家做掉,那样他接手做老大就顺理成章了。
除了黎叔之外,只有他刀疤金在帮派里的地位最高,资格最老——虽然还有个银子,但他觉得兄弟不会跟他抢的。
但是黎天明一生谨小慎微,从来不给对手机会。
多年以来,黎叔总是喜欢躲在幕后指挥,在背后阴人,绝少跟弟兄们一起“出生入死”。
在刀疤金的印象里,这样的机会一共只出现过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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