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春雨,从晨起一直下到掌灯,在月上柳梢头时,世人才觉察雨停云散,云凤将琉璃灯交丫鬟,推开了小院的门,门内正在整理铠甲的男人,看见她来了,顿时红了脸,“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我要看看你。”虽然已经订了亲,云凤却比往常更忐忑,她真的要嫁给黄励诚了吗?真的再不用去那吃人的地方了吗?翻来覆去左思右想心里再装不下别的念头,只有见黄励诚一次这样的傻心思。幸亏良人住在自家的客苑,她早将整个宅子经营得风雨不透,从内宅到客苑虽远,却是一路坦途。
“晚上风凉……”黄励诚说完这四个字,却不知再说什么了,他不是口拙之人,但见到云凤却像被剪了舌头一般,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明日就要走了吗?”
“嗯,明日兵部……国防部后勤司要送夏装和火器往西北去,我跟他们走。”这些新出来的部啊,司的,说起来绕口得很。
“你去看过你姐姐吗?”
“去看过了,她听说咱们订亲了欢喜得很,只是想着不知该不该再开面馆……怕……给咱们丢人。”
“凭本事赚钱,哪里丢人了?”
“我也是这般说的。她还说你时常派人关照她。”
“这是小事。”
“有这份心就是难得的。”黄励诚叹了口气,“只是姐夫……太不争气……了……听姐姐说他四处喝酒吹牛,咱们订了亲,他倒似考了状元一般,四处宣扬,招来一群酒肉朋友……若非看在他家当初收留了我姐姐,这些年对我姐姐还算若不错的份上……”
“你好好与他说说,能改就改,不能改……咱们这样的人家,谁家又没几个这样的亲戚呢?叫姐姐放宽心就是了。”云凤小声说道,一阵冷风吹来,云凤打了个哆嗦。
“你……冷?”
“你不让我进屋吗?”
“孤……”孤男寡女……
“我来寻你,就不怕人说。”云凤张开双臂搂住黄励诚的蜂腰,靠在他厚实的肩膀上,吸了一口他身上混合着铠甲的皮革味道的体味,悬着的心一下子定了下来,她的男人,她的良人……
黄励诚被她搂得一愣,良久之后环抱住了云凤细细的腰肢,她的腰这般纤细,好像轻轻一折就能折断一样,“我……”
“别说话,带我到里面去。”云凤抬起头小声说道。
“不,我若是死在……”
“你不许死!”云凤大声说道,“你不许死!你也不许再做轻甲兵,你要好好的活着,为了我活着,你若是死了……”他若是死了她会怎样?她不敢想……“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你不能死。”
黄励诚见惯了无论何时都云淡风清的云凤,未曾见过她这样大声说话,眼里含泪的样子,“我……”
“不许说死。”她掂起脚尖以唇堵住男人的唇,黄励诚笨拙地亲吻着她,却是她两世最甜蜜的亲吻,她伸出手指抹掉男人嘴唇上沾上的口脂,“你是我的,你说过的命是我的,你不准死。”
“悍妇。”
“你知道的太晚了。”云凤一跃而起,搂住他的脖子,腿盘住他的腰,像是八爪鱼一样抓住他。
“坏丫头。”他拍了一下她的屁股,将她横抱起来,抱入内室……
大齐朝的殿试,更像是现代的公务员面试,内阁七位阁老分座两端,皇帝端坐龙椅,主考官是首辅大臣袁宏谅,贡生们按照会试时的排名依次进殿作答。
江淮进来时,与会试第二名山西才子朱文兆擦肩而过,朱文兆脸色不是很好看,额头上隐约带着冷汗,江淮对他拱手施礼,他只匆匆回了一礼就走了。
江淮心一下子揪紧了,难不成这殿试真如龙坛虎穴一般?
他入内时,七位阁臣中有两位在互相小声说些什么,见他进来了,都不说话了。
第一个向他提问的就是身兼财政部和户部两部部长职位的户部尚书张龄,“先报上姓名藉贯,父母,祖辈。”
江淮深吸一口气,“学生嘉兴人士……”接下来又说出了自己的父母和祖辈都姓什么叫什么。
“嘉兴……是个好地方啊。”张龄笑道。
也许真的是眼缘,看见张龄脸上露出了笑容,江淮顿时放松了下来。
“你在策论中写到惠民十策……”张龄翻出来桌上的一张纸,念了一段,正是江淮所写的策论所讲述的惠民十策,念完之后又问他,“惠民十策难在实施,你认为最难在哪儿?”
“江南。”江淮答道,“江南自古文人士子辈出,士绅势力盘根错节,加之南朝经营多年,不似北地早已经归化……”接下来他又说了许多在策论中因篇幅所限没能说完的东西。
他说完之后,抬头看七阁臣和陛下的神色,这八个人脸色都没有什么变化,还是张龄与他们互视一眼,又起身问皇上,“陛下可有什么要问的?”
“没有。”答得不错,年轻人有前途,但还是在纸上谈兵阶段,不过确实是可用之材,比那个只会写文章但上不得台面的朱文兆强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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