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画舫,自然跟旅游区或者宫廷剧里的画舫不同,说是画舫却奇大无比,上下三层的楼船,雕龙画凤美伦美焕,细看材质,全船都是紫檀的,包金包银随处可见,珊瑚珍珠毫不稀奇,就是那龙凤灯上的串珠,都是琉璃串着碧玺的,单是这一盏灯,拿到现代不要说是古董价值,卖材料都能发一笔横财。
云雀一边看一边感叹自己个还是洗不掉的小农习气,明明自己浑身上下都是珍贵文物,拿出一个内造极品福禄寿喜三彩的翡翠钗就够在帝都换套房的,同样品质的钗她有一匣子,就是这样还改不了看见一样东西先换算一下值多少钱……要是姐姐在绝不致于如此,她没准儿眼睛略瞟一眼,就挑出若干毛病,把制造此物的工匠拎出来批一通。
她心里这般想着,暗中微微一笑,初踏上画舫时心里的惊艳忐忑一下子冲淡了不少……
“县主您小心脚下。”忍冬小声提醒道。
“嗯。”云雀点了点头,抬头瞧瞧天空,今个儿实在是有些冷,风吹到脸上略有些疼,只是……“忍冬,这河水怎么一点都不冻?瞧着还有些雾气?”
“县主您有所不知,这河里的水是从南边汤泉山上引下来的,那边有好几十处温泉,最热的能煮熟鸡蛋,这热水进了河,自然是经年不冻的。”忍冬笑道,“您再瞧瞧岸边的树挂,可不是雕栏玉砌似的?”
“嗯。”最是富贵帝王家,倾全国之力养一家人,再怎么尚俭也有限。
她坐到船舱里,画舫里伺候的宫人奉上香茗,被忍冬赶开了,“县主不喝茶。”
“忍冬,咱们不过是搭船的,不要为难人家,日后少不了劳烦人家,今个儿没预备什么,待咱们回去了,你拿些钱给他们分一分。”
“是。”
云雀单手支肘瞧着外头,河水缓缓流过,河面雾气腾腾,两边的树挂低垂,两边是红墙碧瓦,坐在画舫中,真如人间仙境一般。
她却忍不住想着大明宫词里的镜头,贺兰在画舫中生了些闲气,坐船回岸边时沉了船……心里面一下子空了……头皮一阵阵发麻。
正这时候有人悄悄走到她身后,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啊……”她叫了一声,回头就打了那人一下子,仔细一看,竟然是二龙这个混蛋,不由得打得更狠了。“你什么时候上来的?竟跑来这里吓人!”
“哈哈哈,我猜你今个儿要坐画舫回去,早早的就在船上埋伏着等你,到底让我等着了。”二龙笑嘻嘻地躲着她的拳脚,云雀见打不着他,气乎乎地停了手。
“哼!”
“你不打了?”
“打不着有什么可打的?”
“没意思。”二龙挠了挠头发坐下,他真是等了许久的样子,坐下了先把左脚抬到右膝盖上,伸手去挠靴子里面,“这大毛的靴子,在宫里全无用处,走到哪儿都热得烧脚,原想这画舫里怕是没有地龙,谁想他们跟不要钱似的点火盆,比屋里还热,靴子里热得人直痒痒。”
“我看看……”云雀假意过去瞧瞧,背后悄悄拿了个靠枕头,二龙低头挠靴子,压根就没往她这边瞧,待云雀到了他左近,拿起靠枕便往他头上打,他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记。
“唉哟!”二龙一下子跳了起来,“你敢偷袭?今个儿我非要让你尝尝晋王我的靴子味儿不可!”说罢就把刚掏过靴子的手往云雀脸上贴,云雀一边躲一边拿靠枕打他,两人在画舫上闹成一团。
宫人们站在那里面面相觑,他们这些人,过去都不是在贵人们身边直近伺候的,画舫原是给皇后娘娘预备的,偏皇后娘娘不想住武陵春了,画舫的工期也就顺延了,原先伺候的人都是有门路的,自然早就远走高飞了,香饽饽成了冷灶,来的也自然是些没背景没靠山的。
谁想到今个儿头一回当值就看了这么一出好戏。
良弓县主虽不是宫里的正经主子,只是个“客人”,可宫里宫外的人说起来都说她是天上的神仙转世,专门来洒良种济世救民的,晋王爷虽说文不成武一般的,但也是一等等善良好伺候的主子,怎么他们俩个凑一起就跟家里打打闹闹的弟弟妹妹一样,一会儿的功夫县主的钗环就乱了,赤金红宝大凤钗掉了两支,晋王爷身上的荷包掉了三个,还有一个被县主扯下来正往他嘴上塞呢。
场面正要失控的功夫,刚才跟晋王一块在二楼上藏着的伴读王公子下来了,轻轻咳嗽了一声,脸上依旧云淡风清的模样,好似两个打在一处的不是金枝玉叶,龙子凤孙一样。
云雀见来了外人,立时收了手,随手抿了抿头发,忍冬赶紧把两支钗又给她戴上了,二龙也整理了衣裳,得喜也把地上的荷包给他系回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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