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胡亥走得连背影都看不见了,苌笛还没反应过来。
……我去!
苌笛咬碎一口牙和着血往肚里咽。
崔柔站在外殿的走廊里,裹着暖和的棉衣,搓着手掌,并不是很冷。
外院的晶莹雪地映着月色,安静怡然。
一抹威严的黑色从灯火通明的内殿走出来,崔柔揉了揉眼睛,再看了两眼,确实是胡亥。
“陛下?”崔柔哑然,“您今晚不陪着夫人吗?”
胡亥淡淡的摇了摇头,道:“夜深了,你进去服侍她早些睡吧。我,我还有些急事,要回祁阳宫处理。”
崔柔还来不及问,胡亥黑色的衣角就已经擦着崔柔的肩走远了。
崔柔用脚踢了踢从屋檐上落下来积在台阶上的薄雪:“真是奇怪。”
有什么急事,能比苌笛更重要?
深浓低沉的夜色仿佛能滴得下水,掩护着胡亥回到祁阳宫。
阎乐在门口迎接胡亥,迎他进殿。
胡亥掀开袍角,坐在大殿之中的宝座上,他眉眼寒冽,盯着阎乐的目光利如锋剑。
“主子……?”阎乐虚虚弱弱的喊。
胡亥扫了个眼风过来,阎乐忙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他的心神都被荡了几荡。
阎乐低着头,但能听到上方胡亥重重的喘息声。
胡亥问道:“上郡那边怎么样?”
阎乐脸色突变,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胡亥察觉到他的反常和他的迟疑,薄凉的嘴角勾起,笑道:“不忠心,知情不报,要你何用?”
邪肆低魅的笑声,在突兀的夜里显得十分诡谲,阎乐的小心肝颤了颤,跪下表决忠心。
“陛下……阎乐誓死为您效忠,绝无二心,”他眼神戚戚的看着上首的胡亥,就怕他不相信自己。
胡亥的脸色越来越沉,阎乐不肯告诉他,那他就拖!
手上的玉扳指敲打在镶金的椅子扶手上,发出嗑嗑的清脆声响,像一声声的倒计时或是一刀刀的凌迟。
阎乐的额角沁下一滴汗珠。
他也很苦逼好不好?被胡亥的威严气息逼得快喘不过来气,但又不敢告诉胡亥真相,只能任时间一点点的推移。
明明是寒冬腊月,阎乐额边的碎发已经完全被打湿,心腔里一团烈火焚烧着他的心智。
两个小人在他的脑子里打架,一个蓝衣一个绿衣。蓝衣脸上写着忠诚二字,要求他把真相告诉胡亥,绿衣脸上写着情义二字,要求他隐瞒实情。
两个小人粉嫩嫩的,团子脸上还泛着健康的微微红光,那么招喜的两个团子竟在阎乐的脑袋里吵得他快炸了。
在阎乐挣扎着在崩溃边缘徘徊的时刻,胡亥招手,隐匿在房梁上的阎十神出鬼没的跳下来了。
“阎十?你不是在芙蓉宫当值负责保护苌姑娘么?”阎乐抖了抖额头上的汗水,不明所以。
阎十撇了撇嘴,走过去对着胡亥,和阎乐跪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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