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川在回到凌剑宗,走出明剑阁之后的第一件事,是去了百草堂,然后便来了刑堂。
这样的选择丝毫不令人意外。
根本用不着谢长京或者聂玄宇走漏风声,逝水便已经早早地等候在了刑堂的大门内。
但面对逝水迎面而来的笑颜,洛川却根本笑不出来,哪怕此时的他根本不知道,那日三大宗堂围剿百草堂,意欲袭杀红豆的定计,便是出自逝水之手,但洛川至少能够猜到,这位刑堂堂座一定在其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所以洛川没有回应逝水的主动示好,也没有将目光投向当日打伤慕容小卿的那三个人,而是转头看着刚才与逝水齐肩并立的第二个人。
相起逝水的衣着朴素,这个人虽然打扮得不是特别华贵,但浑身下却透着一种财势之气,仿佛是靠无数金钱与岁月堆砌起来的底蕴。
毕竟他被称为凌剑宗的财神爷。
自然是勋禄堂堂座,苏长见。
说起来也是有些怪,时至今日,洛川与勋禄堂之间的恩怨早已人尽皆知,不管是死在他手的韩复,还是被他逐入剑林的熊原,乃至于在绕了一个大圈子之后重回勋禄堂的长老许怀秋,都对洛川抱有很强烈的敌意,以至于整个勋禄堂都不太待见洛川,可偏偏,这位勋禄堂堂座却似乎是个例外。
仔细算算,今天应该算是洛川第三次见到苏长见了。
第一次的时候是在新年夜,苏长见作为勋禄堂堂座,负责发放宗门对各峰各堂的赐宴,并当众宣布了太长老让洛川入明剑阁的旨意。
第二次的时候是在大逃杀,那个时候的勋禄堂已经兵败如山倒,但苏长见却依旧靠着手的剑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强行突围出去,给洛川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如今是第三次。
可不知道为什么,洛川虽然与整个勋禄堂都势不两立,却偏偏对这位堂座师兄升不起太多的敌对情绪。
这或许是因为在新年夜赐宴时候,苏长见给洛川所留下的第一印象与勋禄堂其他人并不相同。
半个月前三大宗堂联手合围百草堂,逝水到了,毕书尽也到了,唯独苏长见没有到。
算是为勋禄堂留下了一条退路。
而今时今日,苏长见用他的眼光告诉世人,为何他能成为勋禄堂堂座,成为小祁山的财神爷。
从某种角度来说,苏长见的选择颇有一种商人的意味,商人逐利,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从来不会把鸡蛋全部放在同一个篮子里面。
所以当整个勋禄堂都站在洛川对立面的时候,唯有苏长见保持了沉默。
在当时的那种局面下,沉默便是对洛川变相的支持,亦是对百草堂的支持。
当然,没有人真正知道苏长见究竟是怎么想的,或许是出于一种商人的本能,或许是他不希望看到宗门弟子自相残杀,也或许只是源自于他个人的好恶。
但不管怎么说,今日在刑堂看到苏长见,还是让洛川颇为意外。
只是此时此刻,还不等洛川弄清楚苏长见的意图,一张苍白如纸的脸便已经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堂座每次都能抢先一步,倒真是令我佩服啊。”
洛川的这番话当然存着一些戏谑的意思,但他的脸却没有半点笑意。
新年夜的时候,他带着百草堂众弟子砸了刑堂的大门,杀了窦景行,对此,逝水没有表现出半分恼怒,只是将两具尸体交给了洛川。
今天洛川为了给慕容小卿讨一个公道,再次出现在刑堂的大门之外,而与此同时,逝水则已经提前将那三名凶犯拿下,等待洛川发落。
行动之迅速,做事之果断,算是洛川,也不得不承认此人当真是老谋深算。
而此刻对于洛川那话里有话的调笑,逝水却并不以为意,而是按部班地开口道:“我知道今日洛师弟前来所为何事,好在这段时间经过我刑堂的内部自查,已经找到了当日在百草堂行凶的弟子,希望能表现出我刑堂的诚意,并以此给洛师弟一个交代。”
洛川瞥了一眼跪在逝水身后的那三个人,摇摇头道:“堂座,这个诚意,恐怕不够吧。”
闻言,逝水的脸色不变,只是长叹了一口气道:“若洛师弟想要继续追究我三大宗堂围剿百草堂一事的话,那么当日我所有刑堂弟子都参与到了其,莫非洛师弟是想要铲平我刑堂不成?”
话音落下,苏长见也慢步来到了两人身前,缓缓开口道:“洛师弟,我知道你心有不忿,也承认当日我三大宗堂对百草堂,对红豆师妹颇有得罪之处,但时至今日,我凌剑宗已经再也承受不了如新年夜那般的创伤了,所以……”
洛川的内心对于苏长见的这番话毫无波动,只是平静地看着他:“所以?”
“所以我此番到来,是想与洛师弟商议一下,或许我们可以换一个方式,来对百草堂,对红豆师妹进行补偿。”
一时间,洛川突然明白了苏长见此行的目的之所在,当即笑了笑:“割地赔款?”
苏长见笑着点点头,似乎并不意外于洛川这么快洞悉了自己的意图,随即开口道:“地是割不了的,不过款,我可以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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