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舜英送来那一斤珠子,是锡州产的太湖珠,色不比南珠个头不比东珠,穗州是出南珠的地方,比那西洋运过来的红蓝宝便宜的多,给明蓁送去的那件桃花珍珠衫,就是全用的南珠。
再看这太湖珠,便觉得个头小了些,只胜在色泽莹润,倒能串些个手串珠花戴着玩,明沅果然把那一斤珠子拿出来分了,小虽小,却饱满圆润,嵌个珍珠冠儿也能戴得出去。
柳芽儿坐在檐下挑珠子,采菽来回见着她道:“秋老虎也晒人,你怎么不到里头挑去。”柳芽儿抬头冲她一笑:“才刚姑娘也叫过了,里头总归暗些,我怕挑出来颜色不均,要送人的东西怎么好马虎了。”
“等着,我给你端汤来。”采菽进去倒了瓯儿酸梅汁,见她面前摆了椅子,上头就是纪舜英送来的漆盒,摆得五个,按着颜色来分,里头全白的粉红的还有红中带紫的,她捏起一颗细看,再往匣子里头比对,这才摆进去。
“真是份水磨功夫。”采薇端了绡纱往屋里头,见着柳芽儿跟前那五个匣子都快摆满了,布袋里还余得许多,专还有个口袋是放残珠的,珠子上有小坑的,颜色不均的,都不能要,等挑好了,送下去磨珍珠粉,采薇见她挑的认真,笑一声道:“等会子分粉,多给你一瓶。”
采菽手上事了了,也坐下来帮着挑,见着采薇捧得绡纱问一声:“这是打哪儿来?”采薇略停下步子,侧了身:“昨儿叫我去领的绡纱,换季糊窗子用的,今年的色儿倒好看,说是新染的,我看见太太那儿的,上边是染金的团花呢。”
晒了一夏天,再亮的颜色也晒褪了,夏日里尤其换的勤,越是热的时候用的越是青水碧,到秋日里的,外头红枫堆霞,里头也得用素的,再到冬季,那便是什么鲜亮就用什么了。
说得这句见着她们俩手上都不停,啧得一声:“姑爷可真是,那外头打好的冠儿手串又不难得,非得巴巴的送了这些来。”
柳芽儿抿了嘴儿一笑:“这才是待姑娘好呢,不知道姑娘喜欢什么,送了这一斤来,想穿个手串做个冠儿都成。”
“那一百方素帕子,也定是不知道姑娘喜欢什么,便叫她自个儿绣了?”采薇掩了口就笑,三个丫头想着那厚厚一摞丝线帕子俱都笑的打颤,又咬了唇儿不给明沅听见:“这珠子又要干什么用?”
“姑娘说了,要配块红玉穿一百零八百颗的手串儿,又说四姑娘五姑娘那儿都要送,我看这些个串了也就没剩下了。”采薇站着说得会儿话,采苓便出来把东西接了过去,采薇干脆也坐下来一道挑捡:“我进去正听几个婆子说,咱们又要发新衣了。”
采菽一怔:“不是才领过的,怎的又要裁了?”纪氏不是个苛扣的主母,家里富裕了日子好过,便也时常打赏下人,重阳节的时候,除了每人有重阳糕能领,还发了一套衣衫下来,才没几日,倒又要做新的。
“不独新衣裳,还有一个月的月钱呢。”采薇轻笑一声:“家里怕是要有什么喜事儿了?”上回子多发钱,是澄哥儿中了童子试,往后就是生员能进学考秀才了,袁氏那里还不如纪氏这里动静大。
为着这个袁氏还怄气,纪氏一出手就是多加一个月的月钱,倒显得她不为着儿子高兴,只好也吩咐下去,怕叫颜老太爷看了心里头不舒服。
别个心里舒服了,她便不乐意了,说出来的话也中听,话里话外都是颜连章有钱钞,同她们这些干吃租子的不一样。
纪氏再没给她留脸,听见她这一句,也不还回,只对颜老太爷说,江州族里的祭田又加了三百亩,加这些田,算是族中的,可说是一族的,算一算也只有些旁支,颜家实是没什么亲戚,这些个田的田租子还是收在自家手里,只这些却得拿出来平分的。
袁氏心头才刚一喜,后头颜老太爷就着纪氏直点头,她再不说话也不成了,便给北府里的下人,也人领得一身新衣,再多得一个月的月钱。
纪氏这样高兴,却是赵家点头应下了,明沅问了澄哥儿的意思,这个比现代相亲结婚还不如,可总比盲婚哑嫁要好上些。
明沅专叫厨房里蒸了桃花糕,往前头学里送去,沣哥儿见着姐姐笑眯了眼睛,虽在外头开了院,也还是一天往明沅这里来一回的,趁着夫子午歇,带了明沅进去,就在澄哥儿习字的屋子里头,明沅端出糕来,往他跟前一推。
才蒸出来的桃花糕又软又香,澄哥儿却不伸手去拿,反笑看了明沅:“六妹妹必是带了口信来的,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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