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凝仙宗地盘连绵数千里,倘若凡人,走一圈下来,不知几昼夜。修士修为愈高,人数愈少,大部分炼气期筑基期修士以及凡人还要生活,为便利起见,紫凝仙宗周围设了不止一处坊市,也不限制非本门的修士在坊市内买卖。
此处修真坊市名为“覆盂坊”。因傀儡大会临近,众多修士抓紧时间或巩固傀儡,或查缺补漏,急需材料一时顾不上去名山大川江河湖海寻觅,便在这坊市之内用灵石购买,或者以物易物。也有许多修士趁此机会将自己闲置的材料拿出来,打算卖个好价钱。
甚至还有一些修士,自身既无灵石,也无材料,却有构想。这些人尝尝四处游说,寻求旁人资助,将构想落在实处,所获好处均分云云。
以上种种缘故,显得这覆盂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十分热闹。
这一日,两个英姿挺拔的绿衣少年,并肩而行,进入坊中。
一人高瘦些,另一人丰满些,腰间各自佩着一只玉珏,棕色丝绦打着如意结,行走之间微微摇动。
他二人均有筑基中期的修为,不一时便感觉许多或明或暗的视线扫来。
“怎么筑基期就有这么多人盯着?”丰满些的少年嘴唇微微翕动,他是余之归。
“……有么?”高瘦些的少年毫不在意,他自然是不太通晓人情世故的席长天。
“玉珏傀儡没有任何纰漏,只能是别的原因。”余之归又道,他检视了一下修为,确实被掩饰为筑基期没错。
“什么原因?”
“不清楚。”
“那便不要理。”
“可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要去的地方怎么了?”
“……总不太好引人注意。”
“……听之归的。”席长天道。
余之归这次却实属“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他脸皮并不厚,带着定下关系的道侣,一起去书肆购买画册,实在已经是他的极限。因此他提心吊胆,遇见谁都觉得对方盯着自己别有深意,完全看穿了自己意图。
席长天不清楚余之归心里想什么,他靠近对方,勾起一根手指……“你的尾指还没生出。”他心疼地道,“好长时间了,怎么不用肉白骨灵丹?”
“每次用,耳道都得封闭一回,一根手指而已,太麻烦。”余之归不在意,“我还想学学你那傀儡臂,也给自己安一根傀儡指。”
“好……傀儡指我现在能想到两种制法,一是从傀儡臂上拆下来,将符阵单独分离,粗浅的功能都有;二是重新设计,毕竟尾指在傀儡臂整体里面,能起的功用并不十分重要,不如重新做一个精细些的,再糅合其他功能,之归需要什么样的手指?储物?探测?飞行?记忆?”
一说到傀儡,席长天的话自然而然多了起来。
余之归见他眉飞色舞妙语连珠,心头不由也宽松了许多。
他二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坊市之内继续行进,直到半个时辰以后……
“原来你不识得书肆?”
“我几百年没来过了……”
“这……这不好问人啊。”余之归将手拢在袖内,掐了个决,不多时天上便有几只燕子飞过。
循着燕子方向,穿街过巷,来到一家“氤氲阁”门口。
修真界的书肆,大半以玉简形式存在,少半是些纸张,内容则五花八门,除了心法什么都有。
——心法代代相传,为一宗之根本,无论是泄露本门心法,还是学习别宗心法,均属叛出师门。
此刻修士们均忙着制作傀儡,傀儡材料交易热火朝天,书肆之内则冷清不少,人数寥寥。
余之归走进书肆,只见玉简和书册分门别类,按照不同名目摆放,其中“傀儡”项下,又分了“材料”及“构图”两大类,书籍最多,流连的修士也最多。其他如人物传记,传奇史实等等,几乎无人问津。
所有书籍均可自由取下,唯独角落一处书架前,有一圈栏杆,一只力士傀儡站在栏杆唯一缺口处守着,有修士欲进,力士傀儡都要伸臂拦阻片刻。
然而即使那样,依然时不时有人走进走出,并不流连,往往都是匆匆拿过一枚玉简或一册书,直接抛出灵石结账。
那书架上方左右悬着一副对联,左边写“天人合发采药归壶”,右边写“蛰藏炁穴众妙归根”,中间四字“君子居室”。
应该就是那里了,余之归缓步上前——被力士傀儡拦截。
余之归不解。
力士傀儡指指围栏,上面一行小字:“二八以下不得入内。若傀儡误判年龄,请告知店主。”
男子二八肾气盈,女子二七天葵至,是为成年,方可行周公之礼,做敦|伦之事。人体未长成熟便损肾气,不仅影响修为,还影响寿数,为了避免有人借着如此由头扰乱书肆,是以书肆主人提前加了一道甄别之法,以塞众口。
二八便是一十六岁。余之归摸摸脸皮,这张脸如此面嫩?
他扭头看看席长天,后者上前一步——傀儡没拦。
不过,即使进去了,席长天也没继续前行去找书,而是围着力士傀儡打转:“仅凭相貌判断的么?与骨骼精神修为没半点相关?”
他走出来,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支炭笔,站在余之归面前。
余之归一见会意,仰着脸,任凭他往自己额头眼角画了几道皱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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