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我如今大概也能体谅得萧唐兄长这些年来筹谋大计的苦衷,但我自幼义父教诲吾辈男儿志在忠君护国,又岂能辜负得家母于我背后刺着的精忠报国四字!?
当即岳飞不带半点犹豫,立刻又对张所正色朗声道:“岳某既食国家俸禄,生是大宋人、死是大宋鬼,随投军从萧帅讨伐金寇,却也算不得他的私兵家将!末将生平所愿,也只是为我大宋尽忠而已!”
张所见说登时面露欣喜之色,而上前轻抚岳飞手掌赞言说道:“好!好!有我在一日,也绝不会屈了岳将军恁般一心为国之士!”
如今的岳飞已非是当年几次投军时声名不显的低阶军将,他乱军丛中亲手诛杀金朝开国名将银术可,赫赫威名当即也在宋境内传播开来。张所先是从刘韐等岳飞昔日上官口中了解到他为人秉性志向,如今又与萧唐所部大军会师,首先便想到的便是要探明岳飞的心思,再与宗泽合计商议这个如今于宋军当中涌现出来的后生将才,又是否值当提拔重用于他。
毕竟张所虽然与宗泽的理念相符,然而他也十分清楚如今萧唐与朝廷之间的关系不止已有交恶的迹向,而且由他所统领兼着抗金义师与绿林反军双层身份的猛将强兵,对于包括金国、伪齐政权所攻占的河北、京东诸路军州,如今对于宋境下辖的四百军州所展现出的侵吞之势已然愈发明显了。
河东路军事太原府那等极具战略意义,且谓之“国之屏蔽”的兵家要地,先前有西军大将王禀率领城内军民奋死抵抗,遭合围猛攻数月之久,眼见便要被金军攻破屠戮之际,萧唐率领他的诸部义军却是以救世主的姿态忽然杀至,击溃金虏大军,而教太原乃至河东路诸州百姓欣喜欢呼,进一步认同推崇萧唐一方势力于民间的声望,然而也只有宋廷不少有识之士认识到了随后问题的严重性:
太原府重镇,实际上已经被萧唐所统领的义军所接管了。
而河东路北部大片地域,实际上也已算是他帅府署衙的势力范围。王禀所统领包括胜捷军在内的宋军部曲,于数月捍卫死守的惨烈战事当中拼得伤亡惨重,也须调拨至宋军所控制的地域管下重新进行歇养整编,根本无力抗拒萧唐留下的三支军旅接手城防要务,至于河东宣抚使兼太原知府张孝纯,劫后余生的他似乎心性出现了些转变,对于萧唐所部义军接管太原几乎是以听之任之的态度。至于河东路南面军州府地,更是民间抗金义军集结扎堆的去处,而且诸部义师的领军人物不但大多只听命于萧唐,甚至当初也皆是有他部署扶持起来的民间、绿林兵马势力,虽然以抗金讨虏的名义力保河东路未曾沦亡于金军的侵攻,倒是由于宋军的疲弱而导致萧唐的影响力早已渗透至河东路全境,这又将会导致何等恶果?
倘若萧唐现在便要与朝廷撕破脸皮公然决裂,恐怕河东路以太原府为主的大片军州皆会轻易改旗易帜,被划分至他的自据势力范围治下。各地宋民百姓大多却皆将萧唐一方为济世救难的救星,而对宋廷愈发的心灰齿冷......萧唐若要再反,河东路所过之处还有会多少黎民会似抵御金寇外虏那般奋死反抗,而只认同赵氏宋廷的统治?
如今于京东路于金军决战在即,以后若得北伐靖平收复河北两路诸州各县时的状况只怕也如河东路的情形一般。大宋正统皇朝对于河东、河北、京东诸路各州的统治力日渐薄弱,官家当初被金军所掳早吓破了胆,故而轻易应允萧唐所开出的所有条件,任凭他掌握以讨虏的名义自据自治、拥兵自重的权限。张所与宗泽等人自知以眼下形势而论,萧唐所部义军固然是抵抗金军侵攻中原最须去依赖的一支势力,但倘若有朝一日他真有可能会取金国而代之...如今也必须为后事而先行筹谋思量,考虑如何与萧唐周旋应对......
而如今看来,这个岳飞也无疑是可以争取过来的国家将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