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雾中,一个黑衣人披着蓑衣,立在茅屋后面,悄无声息的像是融入黑夜之中。
“少主,您怎么会在这,快随属下回去,此地太危险,您不宜久留!”
此黑衣人并非城中遇到的侠士,而是另有其人。
阿呆怀中抱着方十一,神情有一瞬间的茫然,不过很快便复寻常的冷静,“你是谁?我已失去记忆,并不认得你!”
黑衣人似是惊讶了下,很快又道:“少主,您这是什么话,属下寻你已有几日,除了我,至少还有十个人在四处寻你,若是让大公子发现你的踪迹,恐怕又有一场恶战,此地平民百姓众多,一旦大开杀戒,恐伤及无辜!”
“你可有凭证?”阿呆的声音有些虚无的缥缈,外面的黑衣人听的并不真切。
“这……”黑衣人似有犹豫。
仅仅一个犹豫的瞬间,茅屋内突然窜出来一个黑影,快如闪电,迅如猛虎。
黑衣人腰上的剑还未来得及拔出,脖颈处已被人拉开一道口子,鲜血混着雨水落入泥土中,很快又被雨水冲走。
阿呆低着头,手中握着剑站在雨雾中,浑身散发着冰冷刺骨的杀意。
黑衣人面容狰狞,挣扎着用手捂住脖子,身体慢慢的倒下去,压坏了几根竹子。
阿呆没看地上的死人,而是看着被压坏的竹子,喃喃低语,“十一会生气,竹子被压断了,该死的东西,真该将你换个地方处死!”
黑衣人睁着黑洞般的眼睛,惊恐的盯着阿呆。
他一个大活人的性命,还不如几棵竹子?
可是他更疑惑,这小子是怎么发现他的身份,他不是自称失忆了吗?
阿呆似是知道他的疑惑一般,脸上的神情不再是茫然无知,双眼也不再真诚无辜,而是带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稳与睿智,“想知道我是如何发现的吗?”
黑衣人只剩一口气,却不甘心的想要知道答案,他不想死不瞑目。
阿呆轻笑了声,道:“其实你刚刚出现的时候,我的确什么都不记得,甚至不知道你是敌是友,更不知道你武功怎样,可是就在你犹豫,拿不出证据的片刻,我忽然醒悟,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你!原来杀人的感觉不过如此简单,想必我以前经常杀人,已经习惯这种感觉,今夜的雨下的太妙,冲去所有的痕迹,他想找到我,绝无可能!”
他的脸已经毁掉,现在已成了半人半鬼,所有跟从前相关的证明都已不存在。
从现在开始,他只是阿呆,至于那个人欠他的债,迟早有天他会讨回来。
在夜色的掩藏下,阿呆将尸体拖到村子的乱葬岗,挖了个坑将人埋掉。
回到茅屋,又将那几棵毁坏的竹子扶正,青色的竹竿,还能撑上几日,等到方十一发现,也不会发现什么。
回到茅屋,阿呆将湿掉的衣服脱掉,拧干水份,挂在一根梁上晾干。
看到床上熟睡的几个人,阿呆的眼中慢慢盛满温情。
虽然过去的事,他记起的不多。但是真正的亲情,他似乎没有经历过。
依稀记得,他母亲本是家族的正室,为人谦和温顺。
嫁了他爹之后,一直秉持着相夫教子的传统。
可是后来父亲又娶了一个女子,一年之后,母亲与那姨娘一同生下儿子。
姨娘的儿子早一步出生,不是嫡子,却是长子。
而他成了家族的二公子,却是嫡子。
命运弄人,一切就此偏了正常轨道。
“嘶……”想的太多,他又开始头疼。
后脑受伤,过去的记忆虽然忘了很多,但他隐约觉得很快就能想起,也许明天,也许后天,他将会想起过去的一切。
十一还这么小,他该怎样做,才能保护这几个幼稚的孩子。
阿呆浑浑噩噩的想了很多,也不知自己何时睡去的。
直到脸上痒痒的,才将他从睡梦中唤醒。
“哥哥……”方小妹用稚嫩的声音唤着阿呆,咯咯的笑着,两只小手还不停的捣乱,在阿呆脸上摸来摸去。当摸到那一处毁坏的皮肤时,小丫头只是好奇,恨不得凑上去看个仔细。
阿呆笑了下,伸手将她抱到自己肚子上坐着,“坏丫头,想捣乱是吧?看我怎么惩罚你。”
阿呆用手揽着她的小身子,跳下床穿上鞋子,奔到外面,把小妹放在脖子上,然后就在院子里疯跑。
带动的风,吹起小妹的头发,把她高兴坏了,笑声传到很远,在河塘边洗衣服的方十一都听见了。
牛氏回过头,朝院子里看了一眼,表情有点古怪,“十一啊,你们晚上咋睡的,我瞅着你家茅屋那么小,总不能让那小子跟你们睡一个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