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秀芬把钱递了过去,谁料到两个孩子居然都没有收。张秀芬顿时急了:“这是做什么,又不是别人给的,妈给的还不收了?”
“妈,你们出门正是花钱的时候呢,我这吃也不用钱住也不用钱的,能有什么花钱的地方,这钱还是你们自己留着吧。”罗远皱眉道。
罗月的意思也跟罗远差不多,表示自己也没什么可花钱的地方,让张秀芬还把这钱给收回去。
罗甜边啃着瓜边看着眼前这一幕,没忍住开口道:“哥,姐,这钱你们还是收下吧,你们不收下,妈跟爸在外面也不放心啊,再说了,反正都是自家的钱,在你们这儿和在妈那儿也没什么区别嘛。”
“你啊,就会说鬼话,好好地啃你的瓜吧。”罗月伸出手指点了点罗甜的额头。
罗甜哼唧了一声,继续啃自己的瓜去了。哎,还是现在的瓜好吃啊,纯天然无公害,清脆爽口,一点都不用担心什么这个药那个素的,真是棒呆啦!
三人推了半天,最后到底还是张秀芬这个当妈的更胜一筹,成功将钱塞进了两个孩子的兜里。“行了行了,我看你们东西也都理得差不多了,明儿还得早起去报道呢,收拾得差不多了就都洗洗睡吧,”仔细叮嘱了半天之后,张秀芬又将注意力转移到罗甜和罗小宝身上来:“还有你们俩,吃完了记得去给我洗手洗脸,知道不?”
罗甜和罗小宝连忙乖乖点头,张秀芬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屋休息去了。
罗月和罗远的东西的确也都收拾好了,不过他们俩也不急着回去,而是留在了弟弟妹妹这边,罗小宝这段时间总是缠着罗甜,原本夜里跟着爸妈睡得也不肯再跟了,而是闹着要跟姐姐睡。小家伙搂在怀里暖呼呼的,罗甜到底大病初愈,睡到夜里还是免不了手脚冰凉,一下子多了这么个贴心的大暖宝宝自然好,所以这段时间都是这姐弟俩一起睡的。
“甜儿,你路上可得注意着些,我听人家说啊,外头拐子可多了,尤其是火车上,那些坏了心肠的人专挑那些长得好看的小孩子下手,你上车之后一定要紧紧跟着大人身边知道吗,绝对不能一个人行动啊!”罗月仔细地叮嘱道。
“唔嗯,我知道啦,姐你放心,回头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最好看的头花!”罗甜嘴甜的哄罗月道。
罗月闻言心中一暖,也道:“好,我就等着我们家甜儿给我挑一个最好看的头花回来了。”
其实罗甜会说这话也是有原因的,之前罗秀秀老是在她们姐妹俩面前炫耀,虽说罗秀秀比罗月还要大上七岁,但是她可是一点当长辈的样子都没有的。要说罗秀秀的模样吧,着实也不错,毕竟罗爷爷年轻时候长得也不错,罗奶奶也算端庄,正正一般也比较难得出个负数来。
而罗甜那早就过世的亲奶奶却是当年有名的美人,所以罗国安和罗国良这对异母兄弟要是站在一起,那罗国安是绝对甩罗国良三丈远的,要不然当初甜水村一枝花的张秀芬也不会那么死心塌地地嫁给罗国安。
爹妈模样都好,罗月罗甜又隔代遗传的比较多,尤其现在已经有了几分少女模样的罗月,据村里的老人说,罗月至少有六七分像她早就过世的亲奶奶,所以哪怕是这姐妹俩论起容貌来,都是罗月这个当姐姐的更胜一筹。估摸着就算日后罗甜也长大了,单纯论长相的话,估计也是比不过罗月的。
罗甜尚且如此呢,更何况罗秀秀呢。
罗秀秀一向自矜,罗月小时候倒也罢了,可是罗月越是长大就越是好看,尤其这一年,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说嘴,说是等到罗月再长两三年,肯定是周围几个村子最漂亮的姑娘。罗秀秀哪能听得了这话,可偏偏她长得的确不如罗月好看,连皮肤都没有罗月好。既然硬条件比不过,那罗秀秀就只能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了,反正罗奶奶很是疼爱她这个老来女,基本是要什么给什么,于是但凡罗秀秀得了什么新鲜东西,总是要来罗家这边明里暗里的炫耀一番,就连头花这样的东西也不例外,这才是为什么罗甜会说出这番话的原因。
不过这对姐妹俩和乐融融的,罗远这个当大哥的就有点吃干醋的,“好啊你,甜儿,你心里就只有你姐了是吧,我这个当哥的被你扔到哪儿了?”
罗甜切了一声:“扔哪儿,我扔得动你嘛!”
孰料罗远不仅没有气,还颇有些自得:“这倒也是,就你这个小弱身板,只怕拎瓶酱油都费劲,更何况你这么伟岸的哥哥我呢。”
罗甜一时气结,懒得跟这个凑不要脸的哥哥继续扯淡,干脆朝罗小宝使了个眼色。姐弟俩这段时间天天厮混在一起,罗小宝现在跟他二姐可是默契得很,罗甜这个眼色一使过来,罗小宝就刮了刮自己的鼻子:“大哥羞羞。”
罗远算是彻底被这两个小的弄得没辙了,干脆一人刮了一个鼻子,没等两人反应过来呢,就抱着东西回自己房间了。那动作麻溜地,气得罗甜在炕上直蹦跶。
“好了好了,别闹腾了,走,我带你们俩洗漱去,明儿还得早起呢。”到底还是罗月这个当姐姐的更细心,领着这两调皮蛋洗漱去了。
第二天一早,一家子吃了早饭,张秀芬又把家里该收拾的收拾,该上锁的上锁,这才和罗国安一起领着四个孩子出了门。
他们今天还是跟罗七叔的拖拉机走,不过上回后面只有他们一家子,今儿就多了其他两家子,包括罗七叔自己的儿女,今天也是要去报名的。等到前些天约好的人都来全了之后,罗七叔就发动了拖拉机,突突突往镇上开了。
也不知道是适应了一回,还是这回有罗远的棉被给她做垫子,这回坐完车下来之后,罗甜的感觉还行,至少自己的腿还是自己的腿,自己的屁股还是自己的屁股了。
小学离得近些,再加上小学生的手续也相对简单,张秀芬就让罗国安领着三个孩子在外面候着,自己带着罗月进了小学先去报名了。要说这一二年级的孩子是最多的,往上的就少了点,张秀芬很快就给罗月报好了命,拎着东西出来了。
“走,再给小远报名去。”
罗远这边就要比罗月这边复杂点了,毕竟除了报名,罗远还住校呢,宿舍也得收拾一下。这也是罗甜第一次见识到罗远的宿舍。
要说学生宿舍嘛,罗甜也是住过的,初中的时候老头子还在,自然是住在家里陪老头子,上了高中老头子没了,罗甜就干脆住校了。
但是他们附中在外面也一向被称作贵族中学,原本选择住校的学生就不多,学校在宿舍待遇上自然也就大方。两个人一间房,一人占一半,独立卫浴不说,空调电视热水器洗衣机更是样样都有。四个学生公用一个客厅和小厨房,随随便便拍几张照片都能羡慕死隔壁学校那些住八人间头顶吊扇啥都公用的家伙。
而现在的这个宿舍呢,罗甜心里替自己哥哥哀嚎了一声,这还比不上隔壁天天哭诉的八人间呢。
十二人间,除了六张床,啥啥都没有,一整层楼公用一个卫生间,可想而知,每天早上洗脸刷牙的时光是怎么样一场激烈的斗争。
只不过其他人却是习以为常了,罗远的床是靠里的一张上铺,位置不错,冬天还会有点阳光晒进来。罗远手脚麻利地架好了帐子铺好了床,那边张秀芬也给罗远报好了名。
“走吧,先去你大舅家吃饭。”
不比明天下午才发书的罗月,罗远今儿晚上就得过来上晚自习了,还好甜水村靠着镇子近,下午让张峰直接骑自行车送罗远过来就行了,时间充裕得很。
一家子到张家时,午饭已经做好了,显然正等着他们来呢,吃完了午饭,准备出门的人继续做准备,张老太太则带着方娥张秀芬做起了路菜,明天晚上的火车,要到大后天中午才能到,算起来差不多要在火车上呆两天两夜呢,不多准备点吃的哪里行呢。
大人们各忙各的去了,就连张峰也不例外,小的吗,自然就聚在一起聊闲篇儿了。
“嗨,你们知道吗,王寡妇带着女儿搬走了。”张锐朝众人挑了挑眉毛,神秘兮兮道。
“搬走了?”罗甜有些不解。
王寡妇一个女人家,还带着个女儿,能搬到哪儿去,没了土地,以后怎么过日子呢?
张锐摇了摇头:“这个我不知道,我就是听人说她们搬走了,据说是邱至诚这个要上门提亲,王寡妇不肯,干脆就带着女儿搬走了。”
他们那天处理事情的时候还是比较注意的,虽然好奇的人不少,但是真正知道内情的却是没有,不过甭管知道不知道,反正自打两家婚事告吹之后,这流言就满天飞了。邱至诚这一上门,事情更是相当于直接被闹了出来,原本一个个倒是以为王寡妇只能捏着鼻子认下这桩婚事的,倒是不成想,这女人着实是个有能为的,居然直接领着女儿搬走了。这下子邱至诚就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人人都笑说王寡妇宁愿搬走也不把女儿嫁给邱至诚,可见邱至诚有多差。
“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邱至诚想占便宜啊,没门!”罗远冷笑着道。
等到第二天清晨,他们就大包小包的去了车站。他们要赶今天早上最早的一班车去市里,到了市里之后,再从汽车站到隔壁火车站,在那里等火车。
现在的汽车跟三十年后的空调大巴自然没得比,罗甜这个娇气包连空调大巴都做不得,更别提这样的颠簸不堪又空气污浊的车了,还好被张秀芬抱在怀里,靠着窗又有些新鲜空气,再加上是她自己要出门,咬着牙总算一路颠到了市里。
他们是早上七点钟出发的,到庆市的时候已经下午一点多了,坐了四个多小时车,不仅小孩子,就是大人的脸色也都不可避免地白了一点。
出了站后,四大一小随意找了个面摊,叫了五碗素面吃了,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是四个人都还是吃了个精光,至于没吃完的罗甜嘛,反正还有她爸呢。今天的晚餐就是在车上吃了,更别提接下来的两天还不知道能不能吃到热乎东西呢,对于这一碗面,大家吃得还是蛮珍惜的。
从庆市出发到潮市的火车是晚上六点二十五发车,他们吃完了面也才两点。不过一行人都背着行李,自然没有什么逛庆市的想法,而是直接去了火车站,找了位置坐了下来。
三个男人在聊天,张秀芬就抱着罗甜哄她睡觉。原本罗甜是不想睡觉的,谁知道被张秀芬这么三拍两哄的,她居然真的睡着了,等到她再睁眼的时候,他们已经在火车上了。罗甜不由汗颜,她居然睡得这么死?
他们买的是卧铺票,两张下铺两张中铺,因为他们是首发站,人还没有上全,所以此刻这间车厢里只有他们一家子,都坐在下铺上。罗甜一醒,张秀芬就发觉了。
“醒啦,要不要起来看看,咱们已经在火车上了。”张秀芬拍了拍女儿道。
飞机高铁罗甜以前倒是常坐,这样老式火车还真是头一回,“况且况且况且”的声音落在罗甜的耳朵里,居然还挺好听的。
他们上车已经有一会儿了,安顿好了之后,张峰就去打了两缸开水回来,正放在小桌子上凉着,之前准备好的吃食也拿了一些出来。因为桌子小,除了桌子上放了些,床上也放了几样,虽说已经凉了,但是还是有香味往鼻子里窜。
“甜儿饿了没,要不要吃点东西?”张肃明主动问道。
罗甜原本是想摇头的,今天中午那碗面她就吃了半碗,就是那半碗也是努力压下去的,她是实在没有什么食欲,只是看到小桌上姥姥做的牛肉酱饼,罗甜又不免有些犯馋,笑了两声之后还是拿了一个酱饼在手上慢慢地啃了起来。
之前就考虑到在车上会无聊,所以大舅还很有先见之明地准备了扑克牌,张秀芬以前做姑娘的时候也经常玩,四个人把吃的东西都收拾起来,围在小桌上就这么斗了起来。
至于罗甜嘛,吃饱能干嘛,继续睡呗。当然啦,这只是他人看到的,至于实际情况嘛,已经睡饱了的罗甜还真是不困,所以她表面装睡,其实是在修炼,至于到底什么时候睡着的嘛,她就不知道了。
火车开了一夜,等到第二天一早,才终于在一个站停了下来。
这个时候的火车跟日后可不一样,一站停个一两个小时也是常有的事情,不过这一站不是什么大站,所以只会停半个小时。好歹半个小时也是半个小时呢,除了张秀芬和罗甜,三个大男人都趁着这个机会轮流下去溜达了一会儿,就当做松松筋骨了。
原本罗甜以为他们这个包厢这一站也不会上人的,谁知道在要开车的前一分钟,车厢门突然打开了。
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小男孩进来了,那个男孩子被男人抱在怀里,头上还戴着一顶帽子,宽大的帽檐遮下来,压根就看不清楚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