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乐总算回来了,兴高采烈地向我显摆在宫中的收获。
“额娘,这是皇爷爷夸我诗背得好,赏我的。”她从铺了一炕的宝贝中挑出块翠绿欲滴的玉佩,繁杂的花纹,晶莹通透的质材,一看就知道是好货色。不过,老康为什么总是赏玉佩?不能换别的吗?
?
不然,直接给银票也可以啊!
“宝贝背了什么诗给皇爷爷听?”我饶有兴趣地和她一起欣赏她的宝贝。
“宝贝给皇爷爷背了《悯农》。”她得意地说。
《悯农》?拍对马屁了,难怪康熙这么大方。
“这是谁给的?好可爱。”我拿起一只手镯,那是由九只小小的神态可掬的玉狗串成的,九只小狗细看还神态各异,十分可爱。
“这是九叔给的。”
“九叔?”九阿哥会送她东西?
“是啊。额娘,九叔长得真漂亮。”乐乐眼中闪着小星星。
“那不能叫漂亮,叫帅。”我好笑地瞪了她一眼,看来我的女儿也挺有眼光的。
“唔,九叔很帅,良奶奶也很帅,比皇奶奶还帅。”
“笨!奶奶那叫漂亮。男人长得好看叫帅,女人长得好看叫漂亮,记住了。”这要是让胤禛和他妈听见可不得了,我叮嘱她,“这话千万不要让你皇奶奶和阿玛听见,他们会不高兴的。”
“嗯,宝贝记住了。可是,额娘,良奶奶好温柔,宝贝最喜欢她了。”
“你怎么见到良奶奶的?”不是说良妃一向淡泊,深居简出,乐乐怎会见到她?
“是十四叔带我去的,良奶奶那里种了好多好多漂亮的花,还有八叔九叔十叔,他们都很喜欢宝贝。”
“是吗?”我随口应道,八阿哥他们会有闲情陪乐乐玩?
看这一炕的宝贝,乐乐在宫里混得不错嘛!
“妹妹真是好兴致。”我们还在欣赏乐乐的宝贝,李氏仪态万千地扭着柳腰进来,浅笑盈盈。
“姐姐请坐,今儿怎么有空来了?”我让兰香帮着乐乐收拾满炕的东西,自己招呼着李氏喝茶。
“听说小格格回府了,特地来看看。顺便想邀妹妹一起去给福雅妹妹道喜。”
“道喜?”我心突然一沉。
“怎么,妹妹还不知道?”她故作惊讶,“昨儿个太医给福雅妹妹请脉,说是有喜了。如今全府上下可是喜气洋洋,爷更是开心得从昨儿个就一直陪着福雅妹妹,直到今早上朝呢。”
钮祜禄。福雅有喜了?他终究还是背叛了我!眼前一黑,我不由自主地紧紧握住拳头,长长的指甲深深地扎入手心,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
看到李氏眼中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我对她展开个灿烂的笑容,“那一定要给福雅妹妹道喜才是,李姐姐,咱们这就去吧!”
不等她回答,我站起身就往外走。
来到钮祜禄的房间的,当我看到她娇羞又自豪地接受着道贺的时候,脑中一片空白,他和她的孩子,乾隆,要来了……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给她道的喜,也听不见周围的人在说什么,只听到心底有个声音不断地说:“离开这里,离开这里……”
我茫茫然地转身、离开……
待我回过神来,天已入黑,我正站在一个湖边,湖面上只剩寥寥几枝摇摇欲坠的枯叶强自撑着,满目凄然。
这个地方好眼熟,是贝勒府的莲湖?我怎么会在这里?我来这里干什么?站在湖边,我费尽脑汁也没弄明白,只直愣愣地盯着死寂的湖面。
“离开这里,离开这里……”谁在叫我离开?我为什么要离开?我怎样才能离开?离开了我又要到哪里去?
声音仍不断地响着,大堆莫名的疑问充斥在脑海。
“肖晓,回来,妈妈等得你好苦。肖晓,回来……”
“青锦,不要离开我,我也爱你……”
“额娘,额娘……”
“肖晓……”
“青锦……”
“额娘……”
纷乱又嘈杂的叫声,男女老幼都有。是谁在喊?肖晓是谁?青锦是谁?额娘又是谁?头好痛,我不由自主地紧紧抱着头。
湖面突然露出一个黑色的旋涡,湖水飞速地旋转,旋涡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一股巨大的吸力把我向旋涡吸去……
正当我就要被吸入旋涡时,身后有股力量使劲地将我往后拉……两股力量一起拉扯着我的身体,在即将被撕成两半的时候,剧痛令我忍不住大叫一声“啊……”然后,我坠入黑暗中……
睁开眼,我正躺在*上,身上盖着温暖柔软的锦被。
“你醒了。”一个美艳的红衣女子盯着我,冷冷地说。
“你是谁?”她的装扮很奇怪,像是古装,我有些迷糊,“我这是在哪?”
“去告诉爷,说她醒了。”红衣女子没有回答,转脸吩咐身旁的人。
一个丫环模样的女孩捧着碗难闻的汤药来到*边。
“把药喝了。”红衣女子不容抗拒地说,逼人的气势令我不得不从。
皱着眉喝完了药,“你是八福晋。”我惊讶地说,终于想起她是谁了。“我在哪?”
“我家。”她惜字如金,仿佛和我说话让她很不情愿。
“我怎会在你家?”
“爷把你带回来的。”她厌恶地说,“他不该把你带回来,我讨厌你。”
“我知道。”那年在草原时我就知道了,她很直率,爱恨憎明,比虚伪的不喜欢却装喜欢好多了。
我的反应出乎她的意料,她愣了愣,“我不明白你有什么值得九弟喜欢,还一而再地维护你。”
原来她是为九阿哥感到不值。我沉默,我也不明白。
门呯的一声被推开,她口中刚提到的人快步冲了进来,她愤怒地瞪了我一眼,闪身离去。
“你怎么样?”九阿哥急急地问。
我看着眼前这个被我一次次伤害,却又一次次在我危难、无助的时候守候在我身边的男人,为什么我爱的人不是他?
“我没事。”冰冷的心中涌起阵暖流。
“还说没事,八哥说你想投湖!”
投湖?“怎么可能,我不会投湖。”我投湖干嘛!?
他不信,“那你怎会回到四哥的旧府邸,还在湖边昏倒?”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去的。
“你很伤心?”他小心翼翼地观察我。
“什么?”我伤心什么?
“我们都知道了,四哥府上的钮祜禄氏有喜了。”
他这么快就知道了?我撇过脸。
“她虽然有孕,但四哥最喜欢的还是你,你不用难过。”他劝慰我。
我咻地坐起,“我的丈夫和别的女人生孩子,你却让我不要难过?”
“男人三妻四妾,传宗接代,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你又何必太过在意?”他柔声说。
“哈。”我冷笑,“你们男人要求女人忠贞不二,自己却三妻四妾,这公平吗?”
“这……自古以来就是这样 。”
“自古以来?古到什么时候?如果我说远古的时候都是女人当权,而且女人也可以有许多男人,连子女都随母姓,你信吗?你说的自古以来,不过是你们男人掌权以后为了自己享乐,为了利益才会演变成这样。你们有没有想过女人的感受?女人为什么要容忍男人的不忠?为什么要承受这种不公平的待遇?爱是什么?爱能分享吗?”我悲愤难禁,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他不可思议地望着我,哑口无言,默默递过块手帕,我接过,捂住双眼,蜷起双腿,伏在上面尽情地流泪。良久,心情才慢慢平复。
睁开涩涩的双眼,他静静地坐着*边,低着头,浑身散发出浓浓的悲伤。
唉,我突然觉得他很可怜:身为一个男人,自己喜欢的女人因别的男人伤透了心,他却还要忍着自己的伤心去为那个男人辨护。我凭什么责备他?在这世上,最没资格骂他的人就是我自己。
“对不起,我不应该向你发脾气。”我向他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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