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妖阵位于重阳观后山正北,北为刑秋之位,重阳观师祖在此设以九凤破秽罡阵,以刑秋的刀兵之气镇压炼化妖魔精怪。重阳观在此开观立派多年,捉拿的妖物数不胜数,然道法自然,放入炼妖阵的仅是那些十恶不赦,罪孽滔天的。
炼妖阵一破,妖魔出世,紫黑戾气犹如浓云笼罩在后山之上,阴森可怖。一时间,观中弟子如临大敌,各取法器符纸,纷纷往后山赶去。
阳明真人亦被钟声惊动,手持拂尘大步而来,脸上笑容早不知踪影,遇上顾云,三言两语简略道:“炼妖阵不会无端被破,必是有妖邪作祟,道友与我一同去看看罢。”
顾云颔首随之而去。
炼妖阵外重重瘴气弥漫,四周的花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衰败,蛇虫鸟兽一概绝迹,破损的符纸东倒西歪散落一地,九处法门已破了四处。法坛下,两个重阳观弟子昏迷不醒,人事不知。
阳明真人门下的大弟子查看了下他们后禀报阳明,称这两人仅是吸入了些许瘴气,并无大碍。阳明真人脸色沉重,命人将其抬回去疗伤。其他小道士则忙着捉拿逃逸出来的各类小妖物。
观中另一名掌事粗粗勘验了下阵法,与阳明真人摇头道:“镇压的符咒为外物所破,此阵已毁了大半。幸好阵中妖物多数已被炼化,不成气候。唯一棘手的是……”掌事看了眼顾云,声音压低了下去,近同耳语。
即便如此,以顾云的耳力,十步开外的他仍听了个大致明白——“阵中锁着的那只梼杌趁机逃脱了!”
梼杌是上古神兽死后的怨气所化,为著名的四凶兽之一,凶恶残忍,嗜血如命。它是怨念所化,煞气极重,关键还留有一部分上古神兽的神力,让这么一只恶兽逃出生天,必是生灵涂炭,一场浩劫在所难免。
顾云揉了下拧成川的眉心,到底是他防范疏忽只当那只狐狸懒惰顽劣,却不想让她钻了空子,闯下弥天大祸!
此时,一名小道士惊叫一声,所指之处,汪着一摊红得发黑的液体,粘稠的血中一截白骨若隐若现。稍作清点,这才发现观中弟子少了一名叫清和的,而他正是之前跟在淳和身后的小道士。
众人哗然之时无人留意到一道人影悄然离开,隐入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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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找到那只狐狸并非难事,顾云驻足在林间小径,竖起两指,轻念了两句,密林深处传来一声仅有他能听见的清脆铃响。
与此同时,漆黑的地面浮现出暗红的光点,渐渐汇聚成一条蜿蜒长线,朝着铃声所传的方向蔓延而去。
顾云挥袖拂开层层瘴气,循着红线追寻过去。
愈往里走,腥气愈发浓稠,地上光点不再呈线状,而是一滩水泽状,原来这些光点不是其他,而正是那名失踪的小道士流下的鲜血。顾云的怒气与悔意亦是随着每一步而递增,如果不是他将那只狐狸带来,否则也不会惹来这等祸事。
频频响起的铃声骤然静止,远处重阳观众人的喧哗声已经几不可闻,鸦色的夜幕下惟闻清泉潺潺,而那一路来的血腥气至此竟消失得干干净净,仿若被什么阻隔在寸步之外。
顾云穿过那层无形的结界,地上瘫着一人,正是失踪的小道士清和,他面如金纸,左边一只臂膀不见踪影,伤口不知被人用什么法子已不再流血,就是白骨血肉看着瘆人。
数尺之外,有个粉包子蜷成一团,随着有规律的呼吸声一起一伏,偶尔嘴巴还吧唧一下,脸蹭着衣袖擦擦口水,甚是怡然自得。
顾云盛怒难压,闷声不响,一道劲风犹如利箭打了过去。
淳和睡得正香,梦里正梦见自个儿趟在一堆闪闪发光的金山银海里打滚,畅快得和神仙似的。乍然腰间一阵剧痛,嗷地一声跳了起来,破口大骂:“哪个不长眼的敢打你祖宗我!想死直说,老子成全你!”
顾云正在气头上,哪管得上嘴里说些什么:“不长眼的我。”
淳和一看是他,惊恐万分:“卧槽,老子都逃到这了,你怎么找到的啊!不对啊!”她仰头四处望望,摸摸后脑勺:“我明明设了结界了呀!”忽地回味顾云的话,乐不可支:“对对对,牛鼻子你是不长眼。”
顾云看着她没心没肺的样子,终于明白洞虚那样修行百年的高道对着她也没了涵养。他虽怒气上顶,但脸上仍是沉沉静静的,定然的一双眼看得人发慌:“你死皮赖脸跟着我来重阳观就是为了放出梼杌?”
淳和茫然地看着他:“我没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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