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事!只是做了个梦。”孟夏伸手过去,主动环抱他的腰,往他怀里蹭了蹭。
沈望静静的看着她,许久,他才躺下去,调整了一下两人的姿势,让她睡着舒服一些。拉过被子,细心的掖好,轻唤了一声,“夏儿。”
孟夏没有回应。
沈望低头一看,发现她已经睡着了,脸上的泪痕还没有消去。他爱怜的轻叹了一口气,轻轻的搂过她。
这是做什么梦了,怎么哭成这个样子?
慕王府。
小五从原来的房里出来,手里还提着包袱,她这次回来一是看望慕王妃,二是收拾一下自己还留在这里的东西。
听到开门声,负手站在院子里的慕云墨转过身,目光落在了她手上的包袱上。忍不住的蹙了蹙眉头,他抬步走了过去,低头看着她,轻问:“小五,你这是要完全搬去和孟夏一起住吗?”
“嗯,我已经决定了,王妃那边,我也已经跟她说好了。”
“现在都这么晚了……如果你真要去,那我明天早上送你过去。”想要挽留,可又不知怎么说出口。
“不用了,我一个人可以的。”小五摇摇头,拒绝他的好意。说完,她就背着包袱,挠过他,抬步往院门口走去。
现在两人站在一起,除了尴尬还是尴尬,尤其是发生了昨天那事之后。
“小五……”慕云墨一着急就伸手过去,紧紧的拉住了她的手。
小五扭头看去,慕云墨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先是一怔,但却没有立刻放开,反而握得更紧。他紧紧的看着小五,道:“小五,我有话要跟你说。”
“改天吧。”小五轻抽了一下手,没有抽开。
她又用力一抽,慕云墨还是没有松开,反而像是锢得更紧了。
小五皱眉,抬眼看去,不料却撞进了他深邃的黑眸中,心不由的怦怦直跳,脸上一片绯红,她连忙低头,“你有话就说,放开我。”
“不放!这一次,我不会再傻傻认不清自己的心了。”慕云墨目光染上一层淡淡的光晕,不自觉的露出温柔的情深的目光。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五猛地抬头,看着他那如秋月般温柔的目光,正如陈年老窖慢慢的散发出醉人的光芒。
心,又是一阵乱了序。
这样的慕云墨真是陌生。
他似乎跟以前不一样了,可他到底要表达什么呢?
夜风吹过,院子里的树叶都随着风的方向婆娑起舞,簌簌做响,温柔如歌者的浅吟,让人沉醉。
“起风了,你快回房吧。你不能吹冷风,不然明天又不舒服了。”小五望着熟悉的院子。
慕云墨先天经脉有异常人,带有痛风之症,只要稍受凉经络就会阻滞。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不能习武,每逢冬天,他就要里三层外三层的包着自己。
他的房间是一个暖阁,算算日子,再过些时日,他房里已要开始烧地龙。
慕云墨低头看着她,没有做声。
他穿着件石青色绣湘竹锦袍,站姿笔挺如松,英俊的面孔绷得紧紧的,嘴唇紧紧的抿着。小五瞧着,心里有些郁闷,因为这是他生气的表情。
好好的,他生哪门子气?
小五想了想,抽手,手还是被他紧紧的攥着,她不禁有些怒了,杏眸圆瞪,“慕云墨,你这个天下第一大傻瓜,你想做什么呢?”
慕云墨的目光动了动,嘴角微翘,伸手将她拽进怀里。
“你说的没有错!我的确是天下第一傻瓜。”
他就是傻瓜,昨天听兰宁说邀请她去兰王府,他想来想去不放心,神使鬼差的提着东西第一次拜访了兰王爷,顺便把小五给接到了慕王府。
想到兰宁看见自己的模样,可不就是一副见了傻瓜的样子吗?
呃?
这是什么情况?
他居然承认自己是一个大傻瓜。
“慕云墨,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小五推了推他。
慕云墨低头看着她,表情很紧张,问道:“小五,如果有一个笨蛋,他喜欢一个人可又不知自己的心意,反而常常做了一些让对方伤心的事情。如果对方是你,你会不会原谅他?”
“你什么意思?”小五抬头疑惑的看着他。
“我的意思是……”慕云墨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她的手,“意思是我喜欢上你了,你可以原谅我的迟钝吗?”
小五瞬间石化,抬头看着他,一动不动。
他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可能呢?
小五想到自己曾被许庭放那样过,又想到事后慕云墨的反应,还有昨天他把自己推开的样子,她怎么想,他也不会是喜欢上自己了?
那么他现在这么说是不是因为可怜自己?
“我不要你可怜。”
呃?
慕云墨的脸又紧绷了起来,细细的端睨着她。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好好的怎么又扯到了可怜她的事情上?自己好不容易看清了自己的心,她就是这样的反应?
“我没有可怜你!小五,你是不是会错意了?我说我喜欢你,因为你的快乐而快乐,因为你的悲伤而悲伤。这么说,你可能明白?”
“可是你有洁癖,你昨天还那么用力的推开我。”
小五说着,眼眶里已是泪花闪闪。
洁癖?
慕云墨明白了,心里暗暗自责,一定是自己不经意的一些话或是表现,把她伤了吧?瞧着小五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他的心就揪着痛。
他突然双手捧着小五的脸,修长的手指划过柳叶般的黛眉,高挺的鼻子,停在了樱红娇嫩的唇角,目光也渐渐灼热起来。
小五想要低头,可脸却被他捧着,动不了。只能看着他线条分明的唇在自己的视线里渐渐放大,他的唇轻柔地落在了她白皙嫩滑的额头上。
“小五……”他嘟呶着,又亲了亲她的额头,“这样,你还认为我是在可怜你吗?你了解我的,我是那种因为可怜一个人而委屈自己的人吗?小五,我错了,你原谅我吧。”
小五怔怔的看着他,许久,晶莹的泪水从眼角滑落下来。
慕云墨一怔,修长的手眼轻柔的拭去她的眼泪,心疼的道:“对不起!你别哭了。”
小五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如决堤的湖水,根本就收不住。
“对不起!对不起!以后让我陪着你,你再也不会是一个人了。”慕云墨伸手将她揽入怀里,醇厚的声音不停的在她的头顶响起。
……
半夜,孟夏和沈望被突兀的敲门惊醒。
她坐起身来,房门外响起了安顺的声音。
“王爷,不好了。皇上全身出红疹,宫里派人到王府找王爷,王爷立刻去宫里一趟吧。”
沈望心中一沉,深吸口气才透过气来,掀开被子下床,“我马上就来。”说完,他扭头对一旁的孟夏,道:“夏儿,你睡着,我去看看。”
孟夏掀开被子,下床,“我去给你找衣服。”
沈望看着她纤细的身影在房里晃动,为他张罗,心里暖暖的。他掀开被子赶紧的下床,去净房漱口,出来时,孟夏已给他找了一套紫色绣祥云锦袍。
“还傻站着干什么?”
孟夏嗔了他一眼。
沈望笑了笑,上前,张开手臂,让她帮自己穿衣。
孟夏踮着脚替他扣扣子,心里不禁嘀咕,这人怎么长这么高?自己算是女子中较高佻的了,可站在他面前,也只到他下巴。
沈望扭头往地上瞥了一眼,两人的身影是那么的亲昵,此刻她帮自己扣衣扣,从影子上看,她就像是整个人都挂在自己身上,他们之间,连一条缝都没有。
心下一感动,沈望一把抱住了孟夏,将她抵在一旁的桌上,“夏儿。”
“喂。”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孟夏低低的惊呼一声,双手撑在他的胸膛上,本能地向后仰了仰。白玉般的面孔,精致的五官便一览无遗地呈现在他的面前。
沈望的笑容徐徐敛去,目光炙热的停在她的红唇上。
“夏儿,咱们现在这样可真像是一对老夫老妻,你摸摸这里,这里暖烘烘的,第一次跳动都是因为你。”他拉着她的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胸膛。
他俯首下去,孟夏连忙低头。
他的唇一偏就落在了她那如玉般的额头上。沈望不满的轻声嘀咕,“夏儿,你这是嫌弃为夫么?”
孟夏推了推他,娇嗔:“你快点走吧,守业也不知怎么样了?”
沈望嘟起了嘴,不满的道:“你安抚一下我受伤的心,不然我就不走。”
孩子般的耍着小脾气。
孟夏失声低笑,无奈的摇摇头,凑过去在他的唇上轻啄了一下。
“走吧。”
“你这么不待见我,我可伤心了。”沈望低头亲了亲她的面颊,又亲了亲她的菱唇,还亲了亲她的脖子,把脸埋在了她的发间。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迷乱心智的馨香扑来,他依依不舍的松开她,“我去看看,你快回床上去睡觉吧。”
“好。”
“那我走了。”
“好,让人传个信回来。”
“知道了。”
孟夏把一旁的披风递给他,“披着吧,外面冷。”
“好。”沈望忍不住又捧着脸,重重的吧唧了一下。
出了房门,安顺正侯在那里,见他出来,连忙道:“王爷。”
“走吧。”
皇宫,长秋殿。
沈望到来时,六名太医正在为小皇帝诊治,皇太后坐在龙榻旁,一脸怜惜的拿着手绢为小皇帝拭汗,眼看着小皇帝脸上的红疹越来越多,她急急的问太医,“林太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皇上脸上的红疹怎么越来越多了?”
林太医应道:“太后娘娘,你别心急,皇上这是过敏,待微臣煎药给皇上服下,皇上就可以缓去疼痛。”
皇太后焦急,呵斥,“那还不早点去?”
“是是是,微臣马上就去。”
林太医转身,看到殿中的沈望,连忙行礼,“微臣见过摄政王。”
皇太后听到沈望来了,连忙起身,泪水涟涟的看着他,“皇弟,皇上他……他不知怎么的就全身起红疹,还发起了高烧,你快来看看他吧。”
她眸底一闪而过的错愕,让沈望心中生疑。
沈望拧眉,上前撂袍坐在龙榻旁,看着床上虚弱的沈守业,伸手轻抚着他的脸,道:“皇上,皇上……”
沈守业艰难的睁开眼睛,看到沈望时,他颤颤的伸手过去,“皇叔,业儿怕是不行了。”
“胡说!你可是九五之尊,怎么可以说出这种丧气的话来?有皇叔在,你就不会有事。”沈望喝道:“你安心养病,刚刚林太医说了,你只是过敏了。”
过的是什么敏?
这个沈望还没有细问。
以前,从未听说沈守业对什么东西过敏,今天怎么突然就过敏了呢?这真的只是过敏?
沈守业的眼角滴下了眼泪,轻轻点头,“嗯。”
“睡吧,皇叔在这里守着你,你先睡一会。”沈望摸摸他的脑袋,沈守业听话的闭上眼睛。
一旁,皇太后偏过头,轻拭眼角。
“这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就过敏了呢?以前也没有这样的事情,皇上的身体一直很好,打小就爱玩,在花园里跑上跑下的,也不见他有事儿啊。”
沈望皱眉,沉默不语。
良久,他走身往外走,扫看了站在外殿的太医们一眼,问道:“皇上为什么会过敏?可有查出原因来?”
几位太医闻言,飞快的相视一眼。
“说吧,别净给本王说一些无关痛痒,委婉的托词。你们这些人空有一身医术,不好好治病,总是琢磨这个,琢磨那个,忘了初心。”
沈望冷声呵斥。
这些太医都是这样,一个风寒他们都不敢对症下药,净给你一些温补的药,让你小小的风寒也得病得十天半个月。
太医们被斥得一头冷汗,连忙应是。
“回摄政王的话,皇上这是花粉过敏。”
“花粉过敏?”皇太后惊讶的看着开口的古太医,“这怎么可能呢?皇上小时候常陪着我在花圆里玩,也没见他过敏啊?”
古太医拱手,应道:“太后娘娘有所不知,这过敏是不是天生的,而是跟人的体质变化有关,皇上近日操劳太度,又每晚勤学,每日睡眠时间只有两个时辰。这样人的体质会下降,会引发过敏之症,也并不奇怪。”
沈望问道:“什么花粉?”
现在马上要立冬了,御花园里,花儿并不多。
古太医面露难色,“回摄政王的话,这花粉过敏并不仅限于一种花。”
“安顺,立刻请慕大公子和小五姑娘入宫。”沈望不悦,立刻让安顺去慕王府找慕云墨和小五来,有他们两个在,他可以安心一点。
这些老太医,真是老了,做什么事情都是畏手畏脚的。
不仅仅是一种花粉,难道要把御花园的花全部除去?亏他们说得出来。
“是,王爷。”
安顺领令前去。
皇太后身子轻晃了一下,她身边的宫女立刻扶住了她,“太后娘娘,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皇太后摆摆手,由宫女搀扶着。
沈望蹙眉看去,轻道:“太后娘娘也累了。来人啊,送太后娘娘回凤栖宫歇着。”
皇太后看着沈望,道:“皇弟,我不回去。皇上这正病着呢,我在他身边照顾他。”说着,她又挣扎着去龙榻旁,瞧着那步伐有点头重脚轻的感觉。
“太后娘娘,你现在这样子,还不如回去歇着,等明天有精神了再过来照顾皇上。若是不然,皇上醒来看到你这个样子,也会心疼。”
沈望的话,让皇太后脚步一滞,目光落在了龙榻上那个弓着身子朝里侧着的皇帝身上。
她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那哀家明早再过来看皇上。”
说罢,她抬手,让宫女扶着她离开。
都说生恩不如养恩,可搁在沈守业之里,却是生恩重于养恩。这孩子自从知道实情后,跟她是越走越远,以前亲密无间,相依为命的母子,如今已是渐行渐远,她既无奈也没有办法改变。
皇太后走后,沈望摒退了长秋殿里的人。
喏大的宫殿里,只有他们叔侄二人。
“守业,这是怎么一回事?”
“皇叔。”沈守业一个骨碌坐了起来,虽然脸上的疹子又红又肿,但却是一切刚刚的虚弱无力。他握紧了沈望的手,满目失望的道:“皇叔,她变了。”
一句她变了。
沈望已知是怎么回事。
“你慢慢说,这宫殿里的人已被我摒了出去。”沈望挺了挺腰身,一脸凝重。
沈守业把手中紧攥的荷包摊开,拉开绳子把里面的东西掏了出来,还是以前那条小辫子,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之处。
“皇叔,这不是以前的小辫子了。以前的小辫子,那头发不是这样的,这头发是我的。”
“你的?”
“对!我的,这上面抹了淡魂散,无色无味,闻久了,就会出现似是过敏的症状,但实际不然,只要人的皮肤出现了红疹,毒就会渗进去,久而久之,就会死在过敏之下。”
沈守业说这些话时,眸中戾光乍现,攥着荷包的手,青筋毕露。
“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是花公公告诉我的。”沈守业看着沈望,“皇叔,你要见他吗?”
沈望想了想,道:“好!我让他进来。”
沈守业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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