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奶奶在上海住了一个星期,她对这个城市有许多少女时的记忆,原来的旧学校还在,现在早已经不是女子学校了,还有她跟女朋友们曾经逛过的马路,看过的电影,跳过的舞。
宋奶奶还想再多呆几天,可是女儿外孙女已经不肯再呆了,一家人都要靠着女儿安排,离开太久丈夫儿子都抱怨,外孙女连本地话都不会说,前两天还能当作是旅行,后几天一直陪着老人家讲古,还要回去读书,这里是外婆外公的家乡,可不是她的。
于是宋奶奶最后吃了一顿本帮菜,走的时候还想再尝一块黑森林,蛋糕的味道倒是几十年没有变过,国际饭店的蝴蝶酥,花园饭店的牛奶咖啡和巧克力,滋味还是原来的,地方也是原来的,皮椅子小方桌,就是人老了。
苗苗一家把宋奶奶送到飞机场去,后两天连苗苗爸爸也来了,宋奶奶见了想见的人,也知道世上没有十全的事,走的时候拉着苗苗的手,让她一定要去香港玩:“我这里很方便,只有我自己一个人,再加家里一个老帮佣,你过来就跟我住。”
苗苗不知道怎么拒绝老人的好意,就像她不能拒绝顾奶奶请她过去吃饭吃面吃馄饨,一吃就吃了七八年一样,宋奶奶用期盼眼神看她的时候,她也只能点头。
宋奶奶的女儿留了苗苗一个电话号码,老人家不会用手机,告诉她有什么事可以联系,到进了安检,大伯娘才吐口气:“姆妈家里真是好家教。”
宋奶奶有两子一女,这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又生下来多少孙辈来,一大家子人,宋奶奶说不许打房子的主意,这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就真的一句多的也没说。
程先生在旁边笑一笑,这两天情景也都介绍的差不多了,小洋楼里的住户迁出来的赔偿金就不少,房子里面隔得乱七八糟,改造回原样又是一笔钱,改完了卖出去也不一定还能平这笔帐,与其再拉扯着三家人分帐,一家五六个人又都要出主意有意见,倒不如一开始就掐掉源头。
苗家拿到了委托授权书,那边再寄一份公证书来,签字申明这栋房子的处置权全权归于苗家,接下来就可以谈赔偿金了。
这些通通交给律师来办,那里拆迁是拆不动的,一家十几个平房的住着,居住环境也确实算不上好,工作单位迁走容易,这五六户人家里有老有小,这一带的拆迁平均费用可不低。
虽然不能按照这个价钱来谈,但几家里已经有听见风声牵头要钱的,时间隔得太久了,就像苗家里住的石库门一样,一栋合拿一个房产本子,要细究里面的法规法条,这场官司有的好打,最好就是一家家的谈价钱,谈定一个把人迁出来。
大伯娘打听了一下,眼睛都瞪大了:“这怎么得了哦。”还不如不要这个房子了,这么一栋算算市价五千多万,六千万不到,可是拿到手又不会卖出去,这笔钱不好在这里扣,学不是要自己出血。
大伯娘跟大伯两个一商量,安置这点人,起码要掏出去七八百万,人家就是拿你一个平方十万块来算,也不能买下一套房子来,再说还没有这个价钱,拆拆棚户区都这么难,何况这个地段。
苗苗也算了这笔帐,这个钱没办法填进去,她出一册绘本拿到的钱才多少,沧海一粟怎么都填不满,听听是好的,到算起钱来了,才觉得这件事没办法推进。
“要不然,我跟你打欠条吧。”苗苗想了半天只有这个办法,也不知道要花多少安置费,数目还没谈出来,这个钱总不能让程先生出的,刚刚辞职就背了债。
那些老照片全部都加印一次贴在苗苗的工作室里,苗苗画画的时候也会借鉴上面的场景,比如信里写过的,苗爷爷每次约会结束送苗奶奶回家,就要等到三楼的灯打开,其实只能看得见一道人影,可不看见这道影子,他无法心安。
夏天墙上有爬山虎,秋天是一树渐黄的梧桐叶,这些爷爷细细写下来,苗苗甚至能够想像得出,苗爷爷是怎么穿着长衫,坐在他古朴的书桌前,点着灯托着眼镜写下这些句子的。
苗苗把这种感动的情绪画进画里,她现在每天六点四十起床,就像原来上学时一样,跟程先生两个人一个泡茶煎鸡蛋一个烤面包香肠,在餐桌前匆匆吃完早餐,一起开始一天的工作。
苗苗的美食微博暂时停止更新,偶尔才发两张美食图片,大部分的粉丝都转到她的绘图故事中去,苗苗先画了那个关于情诗的小故事,转发量竟然意外的多,破万的时候原来联系过苗苗的漫画app又一次找到了苗苗,这一回谈的还是全版权,苗苗告诉他,绘图出版的合同已经签定。
那边这才退而求其次,也不是没有这样的画手,只问她动画版权是否还在,如果仅仅只是发布在网上,她还可以接受,动画的创作和绘本故事又不一样,动画是连贯的,而绘本只需要一个场景来说一个片段故事。
她把这件事跟王编辑商量,王编辑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只签了出版的版权,电子版权还在苗苗自己手上,苗苗可以在网上发,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出版社以为大众很难接受的故事题材,偏偏在网络上先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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