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幺心中一边哼着歌一边大步走,临近慈航寺时,平复了下心情,又偷摸着悄悄溜回去。谁想到刚过了角门,便被一只枯瘦的手牢牢揪了住。
“大半夜的不睡觉,居然胆敢偷偷溜出去!”一个尖利的女声炸雷一般从头顶砸下来,砸得她一时懵的不知如何是好。
扭头一看,果然是尽职恪守的巡寮。她哭丧着脸,一步一拖被带到了戒堂。
戒堂里冷冰冰的,专为处罚各种犯错的姑子而设。阮小幺被提桑到这里,眼看着那巡寮离开,从外将锁锁上,并撂下一句话:“好好在这里思过,明日一早监院自会来细细审问你!”
倒霉被抓包的阮小幺团着脸,重重叹了一声,开始打眼草草看起两边墙壁上刻下的寺规,随眼一瞄,便看见——
寺规第十二条:亥时之后非得监院准许,不得出寺;子时之后非得住持允许,不得出寺。若有违者,分别处予戒训、鞭责、杖责、或逐出寺之惩。
掐指一算,她觉得自己出门的时间是丑时。
完了……阮小幺凄凄惨惨地想。想着想着便缩在蒲团上睡着了。
天色蒙蒙亮之时,戒堂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七八个姑子着深色僧衣进了来,两列排开。当中一个约莫五六十岁的老尼姑一手撷五十四颗金刚菩提念珠走上前,道了声”阿弥陀佛“,将蒲团上睡得流口水的孩子拍醒。
阮小幺正睡的香,冷不防被这么一拍,全身一惊,陡然便直起了身子,乍见这阵势,张了张嘴,努力将心定了下去。
一旁有姑子捧上纸笔便回了原位。老尼姑法本坐上上座,不苟言笑,严厉道:“慧圆!“
阮小幺点点头。
“你深更半夜潜出寺外,丑时末时方回,可有住持允许?”
阮小幺摇摇头。
法本又道:“既无住持允许,又无本监允许,当为偷溜出寺,寺规何在?”
阵列中一年轻姑子上前,手捧一本簿册,递到法本身前,翻至当中一页,朗声宣读道:“亥时之后非得监院准许,不得出寺;子时之后非得住持允许,不得出寺。若有违者,分别处予戒训、鞭责、杖责、或逐出寺之惩。”
阮小幺心下泪水涟涟,要是她以前考试时随便一瞄眼就能瞄到重点,指不定就不会被分到那难缠的破病房,也就不会碰到那种全身是病还有忧郁症的病人,也就不会推搡间被他推下楼……也就不会莫名其妙上了这颗小白菜的身了。
“慧圆,你有何话说?”法本听完寺规宣读,低下头面无表情看着阮小幺。
阮小幺眼一眨不眨任风侵袭,短短几秒间,红了眼眶,似乎有泪花翻涌。她点点头,拿起地上摆放的纸笔,慢慢写道:【我跟着娘走的。】
最后一笔刚写完,便感觉到台下一阵轻微的骚动。回头一看,那两排姑子的眼神都变了,法本也是微微一皱眉。
【昨夜睡得好好的,看到娘在窗外。弟子跟着出门,就见娘亲直往后院去了,怎么追都追不上。弟子只好回来,刚到门口就被巡寮的师叔发现了。】
她红红的眼睛看向法本,一派无辜伤心之色。
“肃静!”法本止住那些姑子交头接耳,紧盯着阮小幺,浑浊的眸子锐利似钩,“慧圆,你进寺才两日,又是孩童心性,一时犯错并无大碍,本监自不会严惩;但是你若不说实情,别怪本监不通人情!”
阮小幺瘪瘪嘴,又一颗泪珠滚滚而下,【弟子句句属实,若有一句撒谎,天打雷劈!】
站在法本身边的姑子似想到了什么,贴在法本耳边悄声说了几句,便见法本面色一沉,轻轻摇了摇头,眼中也露出了些许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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