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旬日疙景,月娘终干回来!林二洪自然是哄的册糊”般欢喜。夫妻亲热一番之后,趁着兴头还没有过去,趴在月娘的肚皮上,很温柔的抚摸着月娘细瓷般精致的肌肤,说去春桃的事情。
刚刚云罢雨收,月娘就如遇了醋的蜗牛一般瘫软在丈夫身下,身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儿,一番慵懒之态。
说起春桃,月娘并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而是面带微笑的听着郎君把话说完。笑嘻口喜的说道:“自古夫为乾妻为坤,冤家说的这些奴也明白。好男儿三妻四妾本也寻常。
奴家又要照顾着天丰号的产业,虽是极力逢迎,终究难免冷落了夫君。冤家有纳侧室的想法也是人之常情,这有什么不好说的?”
月娘顺手搂住林三洪的颈项、接连亲了几个肥的,吃吃娇笑着说道:“我的小冤家”亏你这般委屈,何不早些说出来?咱家的境地多养活一个两个的偏房又算什么大事了?大香小香是我从娘家带过来的丫头。也是使唤惯了的,脾气性格也算温良,别看今年尚止十六岁伺候人的手段却不少。若是冤家喜欢,便给她们个名分。这又不算个什么
自古以来,如杜月娘这样的大户人家,总会有陪嫁的通房丫头。对于这样的通房丫头来说,早就有了被老爷收入房中的心理准备。这也她们最后的归宿。因为这些丫鬟是从娘家带过来的,最和主母一条心,日后就算是生下儿女。也不会形成和嫡生子女竞争的局面。通常情况下。把通房丫鬟晋升为偏房,都会得到妻的允许。
“大香小香姊妹做事勤快。人也伶俐。我自然是喜欢。”林三洪尽量让自己的话显得更婉转一点:“只是”只是大香小香年岁尚且不大。等几年也不大打紧
月娘腻腻的笑着,随手揉捏着丈夫的身子,兴致渐渐起来,一翻身就把林三洪压在身下。搞了个颠倒的姿势。吻着他的颈项在耳边说道:“冤家是不是看上了哪家的千金?说出来给我听听”
月娘是何等精明之人,绝对是故意这么说的。她早就看出林三洪是在说春桃的事情,故意装做不知而已。
“我是说”我是说春桃的年岁也不小了,在咱们家没有个名分始终不好。我想”我想”母亲那边也说起过,我想不如”
月娘一个深吻阻住了林三洪的话头,良久之后才分开相贴的四片嘴唇,似有心又似无意的说道:“春桃妹妹呀,若是春桃妹子也是个可怜的,又和冤家你有竹马青梅之谊。冤家今日提起,奴本不该说三道四”
这自然是月娘比较婉转谦虚的说法,在纳妾的事情,她这个结之妻拥有无可争议的权力,不管她同意还是反对,绝对不是什么“说三道四”
“非是奴家嫉恨。当初的那些个事情也不算什么。只是自古以来便是男过十色不为淫,女见两家便为辱。作为女子,自当以一夫而终,外畏公议而内顾名行。春桃妹妹一而再再而三的闹出这么许多事情。流言蜚语还能少了?即便是冤家不在乎舌头翻浪口水淹人的事情,我这个做妻的可不能不在乎”“可是”
“奴家晓得夫君是怜惜春桃妹妹的难处。纵使奴同意了又能如何?春桃妹妹的品行想必你比我更加清楚,若是进得我门来,我如何对她?若纵之以宽,肯定会持骄而无礼,若待之以严,必又怨而寡恩,说不得会闹出许多纠纷来。以后内宅里头肯定是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月娘似乎是很诚恳的样子,颇有几分苦口婆心的架势:“春桃这个人,若是作为妹妹。尚或可以。若是纳为妾室。则是害人害己,”
摆出一副我这刻,是为了你好的样子,不管说的多么有道理。也不论言辞是如何委婉,月娘的态度都很坚决:纳妾可以,但是纳春桃为妾,门儿都没有!
林三洪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对于月娘坚定的拒绝态度一点也不感觉到意外。只是想到春桃的未来,难免有些神伤。
月娘自然看出林三洪神色之间的黯然。俯下赤条条的身子偎在林三洪身上,十分温柔的做出许多亲昵动作:“冤家依了我这个,以后便是天大的事情也依冤家。若是嫌我经常不在家觉得苦闷了,郎君可以纳别的偏室,无论是大家年金还是街头女子,只要不是春桃,奴绝无二话,”
林三洪知道自己的妻子是个悍性的,一次不同意就等于是永远不同意,无奈的说道:“罢了,此事再也不必提起,”
“也好”在原则问题上取得决定性的胜利之后,月娘其实是很欢喜的。为了照顾林三洪的情绪又刻意的温存了片刻,这才轻声对着外面唤道:“大香小香,两个。丫头死哪里去了?还不赶紧伺候老爷夫人?”
就在外面伺候着的两个,俊俏小婢赶紧置了热水手巾,伺候家主夫妇洗漱安寝。
趁着林三洪上床的光景,月娘悄悄对两个小丫鬟说道:“你们俩盯着春桃一些,莫让她抢了你们的位置。”
“是!”
大香小香自然是和月娘一条心的,既然是陪嫁的丫头,以后说不得会成为偏房。家母的意思已经十分明确。为了她们自己的未来也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夫妇二人上床安歇,一夜无话。
像丝作坊里的事情千头万绪,最要紧的是先把作坊的各项功能健全了。起码要有个。工厂的样子。而不是乱哄哄的象个杂货铺,然后才提得上管理制度的革新。
在林三洪的心目中。工厂就应该是一个相对封闭而又带着独立性质的区域,最起码要有最基本的基础设施。现在的丰隆昌绳丝作坊连个围墙都没有,其他也是杂七杂八,这是绝对不行的。
临时雇用了几十个,泥瓦匠。又从作坊里抽调二十来个不懂技术的,加上过来帮忙的武家营山民,准备在年前把作坊
在这样的农闲季节,临时的佣工很容易招募,许许多多赋闲在家的农人都赶过来帮忙:搬运砖石挑担灰土这种活计,只要有把子力气是个。人就能干,在这样昼短夜长的时候,干不了几个时辰就有十好几个铜钱的进项,还能在作坊里混两顿饭吃,傻子才不来呢。
不过在这些人当中,也不全都是能吃苦肯干活的,少不得有些偷奸耍滑滥芋充数之辈,对于这种人,林三洪也毫不客气,直接让人结算了当天的工钱立刻让他走人。
在搬运大方砖上脚手架的过程中,所有人都是肩上背着四块方砖,在一人多高的脚手架上来回奔走。这种大方砖颇有些分量,四块在一起的话。说重也不算太重,自然也不能多么清闲,基本是在正常人所能够承受的程度之内。
偏偏就有个,个头比较矮小的少年是个另类。
这个少年背着两块方砖,负重比别人少了一半,走的如同蜗牛一般。大家都背着分量不轻的砖头,想要卸下来却被这个家伙挡在前头,几乎所有人都受了一的连累,,
若是在平时。大家最多也就是以粗俗的言语低声骂几句也就算了。可现在林三洪这个东家就在旁边看着呢。有这么个偷奸耍滑的软蛋在前边碍事,好像大家都是故意偷懒一般。
其实并不是大多数人偷懒,而是被前边那个瘦弱是少年给耽误了。
有这种人存在,不仅多干不了活,反而会严重的拖累大家。所以林三洪很直接的说道:“让他下来。结算了今日的工钱走人。”
等背完了这一趟,春桃过去塞给少年几个铜板。示意他可以走了。
“东家,东家”一个足足比林三洪矮半个头的中年汉子看到这情形。赶紧走过来低声恳请:“东家,这下子不是偷奸耍滑”
“我看出来了,他没有耍滑偷懒,而是真正的不行,干不了活儿
“东家。再让他试试吧。再背一趟,若是再不行”中年汉子约莫四十五六岁的样子,鬓边已见华,脸膛黝黑,眼神中满满都是恳切之色:“请东家再给他一次机今,”
“那好吧,让他再背一趟。”
中年汉子大为欢喜,连连道了几回谢,嗓门洪亮的大喊着:“碰到好心的东家了,再给你小子一次机会,”
瘦弱的少年低着头走回来。中年汉子不住的叮嘱:“力气就是泉里的水,永远也用不完。累只是你的感觉,忘记他。好好干给东家看看
中年汉子亲手将四块大方砖负在少年背后的竹篓中,少年哪里吃的起这么大的分量,腰身顿时弯的如同煮熟的虾子”
“挺腰。看前头”中年汉子大喊着给少年鼓劲儿:“我的儿不输别人。做出个。样子来给东家看到了!”
四块方砖在别人眼中不算很重,却足以使这个瘦弱的少年不堪其负。双腿明显是在打颤,脸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勉勉强强走上搭板。无论如何也上不去高高的脚手架了。
“上去,上去”
很明显少年已经尽了全力。可体力上的绝对差异让他根本就不能胜任这样的体力活,不顾一切的攀上脚手架的那一瞬间,再也吃架不住身上的负重,一脑门子就从高高的脚手架上栽了下来。
脚手架这么高,从上边栽下来肯定会个七荤八素,就是伤了筋骨也有可能。在一片惊呼声中。林三洪网要迈步过去查看少年是不是受了伤。那少年已经摇摇晃晃的站立起来,额角上擦出一道口子,鲜血正淋漓而下,刹那间就染红了半边脸庞。
少年看看高高的脚手架,带着哭腔说道:“爹,我不行”
“放屁!”听到少年说出“不行”二字。中年汉子立刻就恼了脸面。劈手扯过一根茶杯口粗细的木头棒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连打。还不住的大吼着:“我的儿子说什么都成,就是不能说不行”如此顾头不顾腚的狠打,敲的少年抱着脑袋往脚手架下边乱钻乱蹿。
看中年汉子敲打少年的这股子狠劲,好似有什么仇恨一般,若不是少年亲口说出,谁能相信这是一对父子?
在任何一个时代,老子打儿子都是绝对的天经地义。尤其是在大明朝。当爹的就是把儿子打死了也不为过。
可这汉子对儿子未免也太狠了些,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出这个少年的身子骨太过赢弱,根本就无法完成这样沉重的体力活,偏偏这个做爹的好似没有看到一般,,
林三洪也唯恐少年被他爹真的打出什么毛病,赶紧上去抱着中年汉子:“教儿子也不是这么个方法吧?停手,停手,”
中年汉子的怒气似乎消了一些,很认真的对林三洪说道:“东家,不成器的儿子就应该下狠手,我就是耍他知道,好男儿永远也不能说不行。作为一个,男人,只要咬紧牙关。永远也没有不行的时候”
中年汉子招招手,示意自己的儿子过来。
畏畏缩缩躲藏在脚手架下的少年犹豫了一下,终于不敢违抗父亲,低着头走过来,”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中年汉子会安慰少年的时候,这个敦敦实实的汉子猛然抡起手中木棒,正正的打在儿子的屁股上,”
少年本就赢弱,如此吃得起父亲如此狠命的一击?当即扑倒在地,凄惨的大叫一声,扭曲着身子在地上翻滚。
这是父子么?是仇敌吧?
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中年汉子根本就不在乎儿子是不是被自己打坏了,而是手持大棒厉声大喝:“站起来,我郭家只有站着的男儿,没有躺着的子孙
少年再次站起,咬牙切齿的捡起地上的背篓”
林三洪算是看出来了,这个中年汉子对自己儿子极严,教子以严本没有错。但是严格到这种变态的地步就不对了。少年本就体力差,又似心二成纹个一样子。再坚持和别人样背这方砖,说不准会小大的事呢,赶紧说道:“算了,孩子还就让他帮我计筹吧。”
计筹就是统计每人干活的数量,到时候好准确的分配工钱,是个十分清闲的工作,至少不需要什么体力。
中年汉子却是摇头:“我知道东家是好心,我也想儿子能轻轻松松赚口饭食。可这样不行,男人要想出息就得摔打,就的在风里火里锻炼,体力不行不要紧,要是心气上也不行,就真真的废了呀。这孩子小时候没有吃过苦,都已经十六了,再不摔打摔打,这一辈子就完了!”
虽然这种教育子女的手法有点骇人听闻。可那是人家自己的事情,林三洪纵是怜悯这个少年也没不好过多插手。整整一个上午,郭家父亲根本就不顾儿子的赢弱,继续让他背运砖石,不足之数加到自己身上”
到了中饭的时候,每个。人都有两个杂合面的馍馍,稀粥管饱。中年人这才露出难得的慈爱之色。把分到手的两个馍馍全部塞给儿子。自己只灌了一肚子稀粥。
林三洪看在眼中,也是唏嘘不已,若不是家里实在贫穷,谁舍得让孩子受这种艰难?所以特意从筐子里取了几个馍馍塞给中年人:“吃吧,耍不然没有力气。”
“多谢东家。”中年很客气的接过馍馍。又顺手放回食筐当中:“说好每人俩馍,这就是规矩。我知道东家这是怜我父子,可规矩不能破。两个馍馍虽然事规矩是大,便如统率大军一般,军法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破的。”
“郭老哥是行伍出身?”
“当了大半辈子的兵,伐过一次云南打过一回辽东,征过五次蒙古,”
几句话就让林三洪舌目相看。
这个中年汉子不过四十五六的年岁,绝对不会过五十,居然打过这么多大仗,几乎参加过明初一般的战争。绝对算是老兵里头的老兵了,就算没有功劳,光是凭着这个熬出来的资历也可以换个不大不的武官当当,为何会沦落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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