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冬天了,兰陵皇城偏北位置,天气也渐渐寒冷,但是这些冰族人,却只穿着单薄的衣服,满身都是补丁,更别说能穿上保暖的衣服。
她看到街口一些冰族的小孩子本来在那里玩着泥沙,看到她出现,都惊恐的躲到断屋残壁后,偷偷的伸出头好奇又怕的打量着她。
蓝初雪一怔,看着那些瘦弱的孩童惶然的眼神,心中也升起一股巨大的压抑感觉,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连孩子都保护不了的民族,是最落魄的民族,冰族的悲惨遭遇比她想象中更惨,她转身回到城内热闹的集市,买了很多热腾腾的肉包子和糖人儿,丢进空间戒指,回到那里,那些孩子一见她回来,便又惊恐的一哄而散。
蓝初雪把肉包子和糖人儿拿出来,朝他们友好的打了半天的招呼,才有一两个大胆的走出来,接过她给的包子,大口大口的吃起来,看他们那副狼吞虎咽的样子。
蓝初雪敢肯定他们一定很久没有碰过肉腥味了,一个肉包子,都吃得那么美味,好像是世界上最唯美的东西似的。
蓝初雪不禁黯然,若是二十多年前,这些东西,在冰族人眼里也不过是在普通不过的食物,如果他们竟然沦落到一个肉包子也吃不起的地步,令狐皇实在太卑鄙了,竟然如此作践冰族人,蓝初雪心头升起一股强烈的怒火。
其他的孩子见那一两个孩子吃了也没事,蓝初雪似乎真对他们没有恶意,便纷纷跑出来,渴求的眼神看着蓝初雪手上的包子,蓝初雪便温柔的笑着,将包子和糖人儿分给他们。
“我……我能拿多一只回去给生病的娘亲吗?她已经几天没吃东西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一个瘦小的女娃儿怯生生看着蓝初雪,眼里泪水打滚。
蓝初雪一怔,这孩子的娘病了吗?心顿时一柔:“自然可以,你能带我回去看一看你娘吗?姐姐是药师,会治病。”
那小女孩自然惊喜的带着她回去,兜兜转转进了一个破烂的小屋子,里面又黑又发霉,四面透风,小女孩欢喜的爬上炕上,摇着床上那裹着破棉被的女人:“娘,我们有东西吃了,有好心的姐姐给我包子,你睁开眼睛快吃呀,很好吃的,娘,你快睁开眼睛。”
那小女孩不停的摇着那头发凌乱的女人,那女人却毫无动静,小女孩渐渐慌张起来,惊恐哭泣起来,回头惶惶看着蓝初雪。
蓝初雪心一紧,升起不详的预感,急忙走上去探探那女人的鼻子,竟然已经没气息了,蓝初雪立即抓起那女人的手,入手冰寒僵硬,这种程度看来,已经死了一两天。
“姐姐,娘怎么不睁开眼,为什么不说话?”小女孩眼泪不断惊慌的流下,还是不停的摇着那女人,稚嫩的声音不断的喊着娘亲娘亲。
“……”蓝初雪放开女人的手,心一下子难受了,完全说不出话来,这个女人已经死了,这个小女孩却太小了,大概还不明白死是什么意思,以为她娘亲只是睡着了,还以为拿包子回来给娘吃了,就能醒过来。
却不知道,她的娘早就死了。冰族人的生命在这里竟然连蝼蚁都不如,死了也没人知道,蓝初雪看着那不停伤心哭泣的小女孩,这小女孩看起来才三四岁,看样子那女人也是她唯一的亲人,连亲人都死了,这小女孩该怎么办!
蓝初雪无奈将她拉开,放开那女人的手:“不要喊了,你娘已经死了,不能再和你说话了。”
“娘死了,像爹爹一样不会回来吗?姐姐,你救救娘,求你救救娘,玉儿不要娘死。”小女孩虽然不懂死是怎么回事,却也隐隐意识到她的娘再也不会回来,哭得更凄凉了。
蓝初雪心酸,若是病重,她还能拿出上古战场摘来的灵药救治,人死了,还能有什么办法!
她只能抱起小女孩安慰,如此孤苦伶仃,实在也让她不忍心:“玉儿别怕,以后姐姐照顾你。”最终还是在小院子里安葬了小女孩的娘,那小女孩失去了娘,就像惊慌的雏鸟,紧紧跟着蓝初雪。
蓝初雪只能皱眉,想着怎么安置这个小女孩,带回丞相府并不妥,一则皇甫彦并不太喜欢冰族,现在他们关系敏感,再弄一个冰族人回去,只会更乱。二则她也忙,并没有太多时间照顾。
倒不如给小女孩找个人家照顾,只是并不知根知底,这小丫头又是这样的身份,只怕难找不嫌弃她的人家。
蓝初雪抱着小女孩走出破烂的房屋,回到那入口,却见到一群年龄稍微大一些的孩子正在空地上围着一个男子,手舞足蹈的,很是兴奋的样子。
蓝初雪不禁好奇,走上去一看,顿时吃了一惊,那些少年们围着的人竟然是那个银衣男子缥缈,在这种地方遇到他,而且知道了他的身份,蓝初雪立即警惕起来了。
那些冰族的少年们似乎在跟缥缈学习灵术的修炼,个个脸上充满了憧憬和渴望,对缥缈都是一副崇拜无比的表情。
缥缈也抬起头来,看到是她,只淡淡的扫了一眼,又回去指导一个少年修习水系灵力。
蓝初雪皱眉,直接发问:“你怎么会在这里?未免太巧合了吧!”几天时间竟然就遇到两次,而且他的身份是五皇子的人,真的巧合得太过了,令她也不免生疑。
缥缈斜睨着她:“你的意思是,我跟踪你?”
蓝初雪没说话,但是显然她表情就是表明她的怀疑。
那些少年顿时抱打不平起来,看着蓝初雪:“别胡说八道,飘先生来这里已经几天了,要说,也是你跟踪他来。”
蓝初雪心微微一怔,缥缈竟然之前就已经来了,那自己真是误会他了,脸红了一下:“你是五皇子派你来的?”五皇子有冰族人血统,或许是看不过眼冰族人如此受苦,让缥缈来代为照顾一下。
缥缈却高傲的抬眸:“他还喊不动我为他做事。”
“那你为什么来帮冰族人?”蓝初雪纳闷,这个缥缈的口气真大,竟然不把令狐傲放在眼里,到底是什么来头。
“看着一群愚蠢的人为之勾心斗角,实在太无聊,总要找点事情做。”缥缈坐在那里,一手撑着侧脸,一副实在无聊的样子,但是那高贵的姿态,却在这样脏兮兮的地方,显得特别的出尘优雅。
蓝初雪顿时被呛了一下,如今兰陵皇城里暗流涌动,即将风起云涌,各方势力争雄,那么激烈的形势,在这个男人眼里竟然是愚蠢加无聊,连自己都被骂了进去。
实在让她憋屈得说不出话来,太狂妄了,不只不把令狐傲放在眼里,也根本不把天下人放在眼里!
不过想想他那种厌世又看破红尘的情绪,这男人确实想法和世人都不同,实在高傲无比,不过对他来说,天下逐鹿争雄都无聊,那么什么事情才不会无聊呢!真是怪人一个。
“教导这些人,你会觉得比那些斗争有趣?”
缥缈似看出她的疑惑:“看着强大对上强大的势力斗争有何意思,完全是能估量出结果的事情。实在无趣。可若将一个弱势的力量扶持起来,看着他们由星星之火化为燎原,最终将那些强大的势力都吞没不是更有意思吗?”
蓝初雪一怔,他这是要帮冰族吗?令狐傲如此身份敏感,应该是尽量与冰族脱离关系的,这男人是令狐傲的幕僚,却行事如此肆意,根本就没有彻底为令狐傲着想,实在是大怪人,完全令人猜不透他的真正意图,不过既然他愿意帮冰族人,这倒是一件好事,冰族太需要人来振兴。
“她是谁?”缥缈看着她手上抱着的女孩子,眯起眼:“你的私生女?”
“咳咳咳……”蓝初雪被狠狠呛了一下,瞪大眼,没好气道:“我能生得出那么大的女儿吗?不过我倒是想收养她为女儿。”
“不是就最好。”缥缈又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眼眸微微一亮:“你收养了她绝对不会吃亏,她资质极好,金冰风三灵根,罕见的人才。”
蓝初雪大吃一惊,低头看着这个瘦弱的小丫头,没想到自己无意间竟然捡到了一个宝,不过她更担忧了,这样的资质,自然是很多人的目标,她若带着这小丫头,实在不妙,带回皇甫家,肯定被皇甫家吞了。但若让普通人家带着她,只怕又埋没了她的天分。
蓝初雪眼睛转了几转,落在缥缈的脸上,咳嗽了一下,厚着脸皮开口:“既然她资质如此百年难得一见,若是给了别人不是很可惜吗?我看你也挺空闲的,既然能教他们修炼,那你就收了这个小女孩吧!”
“不行。”缥缈拒绝。
“为什么?”
“麻烦,我不会带孩子。”
蓝初雪瞪眼:“我也不会,带着带着就会了。她那么聪明乖巧,你只要给口饭给张床就行了,这样一个宝贝,你看你就是找遍天下都收不了这么厉害的小丫头。”
“为什么我非要收留这样一个小家伙,对我有何好处。”
“至少可以让你不至于太无聊,而且培养出一个绝世高手,对你来说也是成就,你将来一定不会后悔的。”
缥缈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其实你想替她找个稳固的靠山,真没想到你会找上我,你不是绝彦的人吗?随便丢给他的下人都能替你照顾好。”
蓝初雪无奈:“我觉得,还是别让她掺入那些政治漩涡中,那么小,已经失去那么多,我希望她能干干净净的成长。”能够活得幸福一点,若跟着她进了丞相府,这小女孩的人生就不会安宁了。
“你就那么相信,我能保护她?”缥缈眼中闪过一丝微光。
“我相信你能做到,像你这样超脱又强大的男人,想要保护一个人远离斗争,只要你想便可以做到。你是唯一可以冷眼看待权势、斗争,根本不把人人都争夺的权力看在眼里的人。连我也无法做到这种无欲,所以她留在你身边,远远比跟我更好。”蓝初雪认真的说着,她自己只是个俗人,也有野心和*。
而缥缈他才是那种小说中的世外高人,真正的清高孤傲,虽然表面上挺冷漠,但是内心却不是大恶之人,而且他能力那么高强,谁也不可能从他手中抢走这小丫头。
缥缈沉默了一阵,不知想到什么,最后竟然同意了,但是他只说,他代为照顾,以后若不高兴,还是要扔回给蓝初雪,蓝初雪自然百般点头,管他那么多,以后就耍赖。
倒是玉儿很舍不得蓝初雪,因为比起缥缈,她更熟悉蓝初雪,蓝初雪只能告诉她,会经常去看她。
而另一边,因为几件四级武器,炼器协会炸开了,因为炼器协会的重要性,各大家族都有人在协会里当长老,控制着势力的均衡。
特别是三大世家的长老,看到那几件武器后,更是震惊又兴奋,竟然有人能在短短时间内,让武器的级别提升,这样诡异的技能,实在太珍贵了
因为天级以上的武器,无论是采用的晶石材料,都是有限而珍贵的,炼器师炼制出一柄武器也需要耗费大量的心神。
最重要是很多武器依然缺乏灵性,难随着主人的力量提升而提升,所以级别永远都只能停留在哪里,未免可惜。
而现在若能找到使武器提高级别的方法,这可是无可估量的宝藏,必定震动各方,尤其三大世家,简直恨不得立即将那个变卖武器的丫头抓回来据为己有。
“呵呵,真难得,这是我担任会长以来,第一次长老会那么人齐,发生了什么大事么?各位的脸色似乎非常不错。”刚从地方协会巡查回来的皇甫夜华走进来,扫了眼还来不及掩饰兴奋表情的各家长老,心中疑惑万分。
三大世家的长老一见他,哼了一声,就闭嘴了,皇甫夜华也知道他们非常不满自己这个突然当上会长的家伙。
可是他无论是炼器级别和资历,都无可挑剔,所以这群人也没办法,但是平日总是和他作对,弄得他这个会长当得也非常困难。
怪不得皇甫彦要让他回来掌握这重要的部门,这里实在太多敌对势力,各大家都安插了人在这里,企图掌握协会的势力。
皇甫夜华见他们不理会自己,便走过去,拿起那些武器和册子,研究起来,皇甫夜华看完后,笑吟吟的抬头:“原来是发现了大好事,看来我们炼器协会又要多一个极品人才了,本会长真是开心,一定要请他把酒言欢,交流交流一下心得。”
三大世家的人互相看一眼,都变了色,其中淳于长老哼了一声:“皇甫夜华,这是我们先发现的,理应由我们招揽,明人不说暗话,你别想和我们抢。”
“这么说来,你们几位是想独占这位天才为你们本家服务?”皇甫夜华沉下脸。
“你不也是这样的想法么,那么就各凭本事吧!我们几大世家绝对不会让她落入你手中。”
长老会的人不欢而散,个个长老都急忙往本家里跑,禀报家主这一件奇异的事情,让家主亲自派出去人去寻找这个宝贝的人。
皇甫夜华把这件事也告诉了皇甫彦,皇甫彦眼睛一亮,叫他一定要密切留意,先于世家的人找到那女子之前抓住她。
若有这样奇异的技术能使武器一下子提高级别,将来争夺天下,需要大量高级别的武器,这个女子就变得珍贵了。
“听说明晚皇宫里有宴会,为五皇子接风洗尘,还要带上家眷,你需要小心,令狐皇如今待你已不如往日。”皇甫夜华不无担忧道。
皇甫彦眸色一冷:“令狐皇确实是个老狐狸,本来还以为他有点老糊涂了,没想到如今临门一脚。这么多年来,他之所以宠信我,一不过利用我的才能为他治国,二则扶持我这个无势力的人帮他打压其他势力。”
“如今我羽翼丰满,他立即就想撇手将我清除。不过他也低估了我的实力,怎么也想不到我是皇甫家的人,如今岂容他想弃棋就弃棋。”
皇甫夜华点点头,令狐皇若真是昏庸的君主,就不可能将冰族的政权夺取成功,虽然他年老确实性情大变,猜忌多疑,手段凶残,但是也不至于真的老糊涂了。
“你去参加宫宴需要带家眷,婷儿这丫头太单纯了,只怕在宴会上容易中别人的陷阱。”
皇甫彦却说:“别担忧,我会让人陪着她,保证她不会出事。”
“谁?明珠姐不是回了本家吗?”
“蓝初雪,小叔叔,你还记得那个用三壶酒骗了你顶级武器的小丫头吧,她如今跟了我来兰陵国。”皇甫彦颇有几分得意。
“哦,是那丫头。”皇甫夜华很是惊喜:“我也听了不少传闻,这丫头在南国了不得,名声可厉害了,彦儿你真有眼光,这丫头绝对是人中龙凤,而且性情也是极为有趣。”皇甫夜华的话语里对蓝初雪有不少的赏识,皇甫彦微微松了口气。
大概真会支持他和蓝初雪的,也只有小叔叔和妹妹吧,其他人对蓝初雪都是敌视的态度,特别是长老会的人,恐怕更难接受她的存在。
“有她陪着婷儿,就没问题。”
皇甫夜华又道:“明珠姐亲自回本家,只怕不是什么好事!以前无论做什么事,她还是偏向你的,这一次恐怕她不会偏向你,长老们总是那么固执,为了一个目标可以牺牲一切。”
“我最终也让他们失望了,小叔叔,以前我不能理解你的做法,如今我才知道,原来对于人来说,有很多原则真的无法妥协。我可以顺着他们的意思做很多事情,唯有雪儿这件事,决不妥协。”皇甫彦神色坚定无比。
皇甫夜华心中叹了口气,他当年之所以能逃出了皇甫家,是因为还有皇甫彦这个希望,所以长老才会放弃他这个无法收服的人。
可是现在不同了,彦儿是族人唯一的希望,没有了后路,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达到他们想要的一切,彦儿和雪儿的事情,必定危机重重。
蓝初雪回来后听说要和皇甫彦进宫,也没有什么意见,她倒是想见识见识一下,那个残暴的令狐皇,还有兰陵国的各种势力交错,这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每个人都为参加这宫宴各怀心思,只有皇甫婷是真正开心,为了打扮漂亮弄了一整天,而蓝初雪则是随意打扮,以皇甫婷侍女的身份跟进去。
后宫最神秘的地方……花蕊宫,皓皓雪玉砌成的墙壁、地板,光润如珠,雪白羽纱的帷幄铺了一地,四个角落上悬挂着无数的海明珠,散发着柔淡的光芒,整个宫殿,好像雪雕成的玲珑水晶宫。
令狐皇依然站在外殿,穿着一件白色干净的深衣,平日那种阴沉,暴戾和猜忌已经褪去不少,脸容上竟然带着几分的喜悦和激动,鹰眸般的双眼透着亮光和期待。
“陛下,公主请你进去。”侍候花千蕊的侍女恭恭敬敬的出来传话,暗暗松了口气,十几年了,雪终于要融化了吗?
因为花千蕊不接受妃子的封号,但是也无法再以女皇尊称,所以令狐皇让下人都称她为公主。
曾经少年时,红梅映雪下,那位一笑便能令万年冰雪融化的可爱公主,是他心中永远无法抹去的记忆。
“嗯,你退下不必侍候。”令狐皇挥挥手让她退下,按捺住激动又复杂的心情,他已经老了,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终于不再冷漠了。
绕过重重雪白委地的帷幄,踏入内殿,空荡荡的殿内,装饰十分简单,曾经他送来各种稀罕的珍贵家具,全都被拒绝扔出来了,就只剩一床,一椅,一桌,还有那十几年来一直存在的一人。
令狐望着花千蕊久没有这么近的看过她了,才发觉她比以前更瘦了,弱不禁风,似一朵就快枯萎的白花,早就没有当年那种青春焕发的光彩。
岁月如梭,转眼间十几年过去了,一切已经物是人非,无论他还是她,都已经脸容染满了风霜和岁月的痕迹,他已经老了,不过她依然是那么美丽,冰族人特有的美丽,因为岁月的沉淀,而显出了另一种风情……
听到脚步声,花千蕊缓缓转过身来,也深深的凝望着令狐皇,很久,她都没有说话,令狐皇期待的看着她,最终花千蕊终于叹息般开口:“久违了,令狐大哥。”
令狐皇顿时眼睛如火般亮起来,一个暴戾阴沉的帝皇,此刻却像一个失措笨拙的人,激动得难以自持:“花蕊,你终于肯和我说话了,十几年了,这是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自从他夺走了她的天下,杀死了她的夫君后,她的眼里再没有以前那种依赖和温柔的表情,也再不会像年少时撒娇般喊他大哥。
血染皇城,夕阳西下,烽火中他最终还是放走了凄厉绝望的她,让败军将她带走,她消失了一年多后,却孤身出现在他面前,血红了眼睛,只为拼尽一切刺杀他。
他依然无法对她下手,却也不能再放她走,便将她藏在深宫,为她建造了这样一间美丽无双的花蕊宫,期待年少时的温情还能继续,可是一切已经变了,再也回不去。
她恨他,她用仇恨的目光剜着他,说只要他敢踏入一步,她就自杀,十几年来,他经常站在这外殿,却始终没有踏入一步。
“没想到那么多年后,还会听到这个名字,花蕊花蕊,你曾经说我就像春天的花蕊初露,带来万物生机和灿烂的阳光,令人充满希望。”花千蕊的表情也恍惚起来,回忆起过去,口气说不出的惆怅。
那是年少时,他称呼她的名字,她被称呼为公主,皇太女,蕊儿,唯独花蕊,是他一个人独有的称呼,他对她宠溺的象征。
“你现在依然是我一个人的花蕊。”令狐皇回忆起旧事的美好,阴翳的脸容也变得柔和万分,令狐皇回忆起旧事的美好,阴翳的脸容也变得柔和万分。
花千蕊失笑,扶着椅子坐下:“怎么可能,你已经有那么多的妃子和儿子,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在红梅雪下向我求亲的大哥哥了,你曾说一生一世一双人,如今不过过眼云烟。你我都早非当初的你我,又何必再提旧日的誓言。”
岁月太长了,回忆旧事,置身于曾经美好的过去,反而让人觉得更加伤痛,因为中间隔了太多的血腥和烽火,国仇家恨,早就已经将年少时的少年情怀淹没了。
如今她虽然不再像最初那么恨,却也无法释怀,因为被最深爱的人,夺走了她的一切,伤到最深,跌落深渊,最绝望的境地,她永远无法忘记,给予她最痛的人是他。
所有人都恨她,她是冰族的罪人,早就该死在城破国亡的时候,他却偏偏放了她走,为了孩子,她活下来了。现在只想结束她一手做成的一切,用她一生的代价偿还。
“花蕊。”轩辕皇想抓住她的手,却最终还是僵硬在半空,“你还是我最重要的人,任何人都比不上你。”
花千蕊淡淡摇头:“是吗?我应该感到高兴吗,如今你还会认为我重要,可惜再重要也重要不过权势和*。在那些东西面前,我算什么呢。最终你娶了宁相的女儿,背弃了承诺。我早就看清楚了,你又何必再装出一往情深的模样。”
“花蕊,你以为当初,为什么我要娶宁仙水。”令狐皇冷笑,眼底有种刻骨的讽刺和恨意:“当时我的才华和能力都出类拔萃,人人都认为我最有资格娶你,连我也认为如此。我去向女皇求亲,她却说我背有反骨,狼子野心,想利用你上位。她说,我永远都不可能娶你。因为冰族女皇只能下嫁冰族男子,绝对不会嫁给其他人。因为我不是冰族人,她就可以这样棒打鸳鸯,让我永远得不到你。”
他恨,他当时才貌双全,风华无二,在政治上有极其有作为,没有任何男人比他更出彩,他是天之骄子,众人眼中最出色的男子,是京城千金爱慕的对象。
可是他不是冰族血统,却注定他的心愿永远无法达成,无论是爱情上和政治上,始终有能力,却没有资格,凭什么,冰族人算什么高贵血统,却将原本属于他的剥夺掉,他无法甘心。
“因为你爱我,却无法娶我,你就恨我们冰族人和母亲?”花千蕊眼底有种说不出的凄凉,苍白的脸上有浓浓的失望和自嘲。
“花蕊,若当初女皇答应我,便不会有今天的事情。要恨,该恨你的祖先制定这样残酷的规矩,是她们害了我们。只有推翻这样的规定,只有我当上了皇,能主宰一切,我们才能在一起。”令狐皇口气锋利而愤怒,脸上眼里的锋芒如冰尖般锐利。
花千蕊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眼中有湿润的泪光,胸口升起一种愤懑和失落:“令狐妄,你自己的权欲野心何必拿我来当借口。别弄得自己好像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可怜人,江山已经在你手上,你的野心雄图已经实现了。你还要把责任推在我们冰族人身上,你并没有那么爱我,你只爱你自己。”
令狐皇气息一滞,好像被人狠狠刺到致命之处,脸色一下子苍白了:“花蕊,你是这样看我的?”
“其实娘看得很清楚,她知道你本来就是个不甘于人下的男人,即使你娶了我,你的心也不会满足,你也不会甘于屈居我之下,只做一个皇夫。你不能娶我,只不过是一条导火线,让你的野心和不甘一下子爆发了。”
当年花千朵女皇,她的母亲是个极其有眼光和魄力的女人,她早看出令狐妄是怎样的人,又怎会容许自己嫁给这样一个危险的人物。
冰族女皇只下嫁冰族男子,也是为了维护皇权,保存冰族皇室纯正血统的方法,她母亲并非这么迂腐的人,只因令狐妄绝对不是皇夫的合适人选,他却因此恨上了母亲和冰族人。
“母亲曾经告诫过我,不要信任你,不要让你的权利坐大。其实她一早就想将你除掉,却因为我的缘故一直不忍心下手,她驾崩后,留下一道秘密的圣旨,你知道是什么吗?”花千蕊看着令狐皇,令狐皇脸色微微一变,已经可以猜到圣旨的内容。
“你一定能猜到吧,她下命让大将军将你连夜缉拿,杀了你,我却把这道圣旨毁了。后来看着城池被毁,冰族人被肆意屠戮,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花千蕊眼里流露出无比的悲哀。
令狐狸皇心一颤,突然不想再听下去,厉声喝止:“别说了,花蕊,不要说。”
“我后悔毁了那道圣旨,在那以后的人生,我一千次一万次的后悔,我今生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初,没有听娘的话,杀掉你。”两行清泪从花千蕊眼里滑落,滴落地上成了晶莹的泪滴。
“花蕊……不要对我那么狠心,我等了十几年,难道等来的就只有你的怨恨吗?”令狐皇所有的激动和喜悦都褪去,只剩下颓然,整个人仿佛一下子又老了十岁。
花千蕊走到他面前,捧着他的脸:“令狐妄,你有心吗?你也会觉得痛吗,那么我很痛的时候,你在做什么,你在抢走我的一切,你在疯狂屠杀我的族人。你所做的一切就像一刀刀插在我心上,让我尝到了世间最痛最痛的感觉。
不要怪我狠,这是你罪有应得。我这些年不想见你,因为我想忘掉你那些罪孽,只想记住你曾经一切的美好。围城那一夜,你在我心中就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你,不是那年和我一起靠在红梅下仰望天空的大哥哥。”
令狐皇只觉得胸中的围墙轰然倒塌,有种极其的痛意刻骨铭心,或许曾经他的野心占据了一切,甚至不惜伤害她。可是在年岁逝去,苍老落寞时,他却想寻回曾经美好的一切,只能徒劳,他离开了那棵红梅,她也已经走远,不再回头。
“对不起,花蕊……”令狐皇终于化成了一声沉痛的道歉,这一生,都是他害了她,将她害成这样的样子。可是,既然一切再重来一次,他也一样会走上这样的路。
那时看见她和别人成亲,他梦幻中她穿着红色喜服走向自己,可是大殿中,却看着她走向别人,牵着那个冰族男子的手,走进后宫,走进洞房。
然后他疯了,或许一切都是他给自己的野心找借口,可是没了她,他不会疯了那么彻底,即使得到了天下,他依然得不到她,隔着殿堂的轻纱,远远看着她为死去的丈夫守孝,一身缟素。
他心中的恨意和杀戮就无法遏制,他残害冰族人,十几年来一直刻薄对待他们,并不只是因为要打压前朝势力。
还有一个说不出的原因是,她一直拒他于门外,不愿和他说一句话,他将这一切暴戾的报复在她的族人身上。这样是很扭曲的,可是他的心早就扭曲了。
花千蕊叹了口气:“令狐大哥,对不起对我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其实我原不原谅你又如何,过去的一切已经铸成了,无法改变。我也没有力量再改变,令狐大哥,我的身体近年来越来越虚弱了,我想也是大限将至。”
令狐皇浑身一震,眼底露出恐慌之色:“不会的,花蕊,你不会死的,我现在是皇,可以召集天下所有药师给你看病,你一定能长命百岁。”
他从没想过她会死,他在想,他们的人生还很长,十几年他能等,总有一天能等到她原谅,而不是等到她要死掉,他不能接受,连他生命中最后一点珍贵的东西都失去,那就成了真正孤家寡人,山河永寂。
花千蕊苦笑:“长命百岁,那是没有任何罪孽的人才能活到的天岁,我半生背负了多少的血腥和罪孽,那么多的冰族人因我而死。能活到这个年纪,已经算是老天的宽恕。即使死了,下到幽冥黄泉,也会落入十八层地狱受尽折磨,为此赎罪吧!”
“不会的……”令狐皇眼瞳放大,心下一片冰凉:“这不是你的罪孽,是我的,不会报应在你身上。”他从不相信死后有什么地狱有什么惩罚,可是她相信,他便觉得恐慌。
“令狐大哥,难道你还不明白,你的罪孽就是我的罪孽吗?一切因我而起,我只是想若能在死之前,能偿还一点该多好。”
“我会替你偿还,你不会有罪的,这些是我的罪。”令狐皇颓然。
“我今天请你来,也不想掩饰什么,我想让你将令狐傲立为太子,他身上有一半的冰族血统,不会对冰族人太刻薄。当然,他始终是令狐一族的人,也不可能会为冰族人夺回一切,天下既然已经是令狐家的了,再改也无意义,我只希望我的族人能过上正常幸福的生活,这也是我唯一能为他们做的。令狐大哥,我最后的这个请求,你能答应我吗?”花千蕊情真意切,语气中充满浓浓的哀求和凄凉,令人于心不忍。
令狐皇目光一瞬不瞬看着她,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那么强硬的拒他门外,第一次向他低头,他心中突然有一种冲动:“你如果能原谅我,我就答应你。”
花千蕊一怔:“令狐大哥,你总是对自己想得到的一切那么执着。”
“花蕊,我无法对你不执著。”她是他一生所爱,最初的最初,情之所钟,虽然经历了那么多变故,依然无法忘怀。
“……我原谅你。”花千蕊低下头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到了晚宴时分,宫门前的马车络绎不绝,因为严格规定,进宫不许带灵兽,所以百官和家眷都风雅的使用最原始的马车。
各家的马车却极尽装饰之繁华,显示出各大世家、朝臣的风光,朝上男人比拼,这些场合,自然也是家眷互相比拼的时候。
也难怪皇甫婷打扮得那么细致,不但是为了见心上人,另一半的原因,也是不能输了丞相府的面子。
蓝初雪在南国也见识过那些千金小姐的较劲,自然清楚这种场合会发生什么事!一下马车,就有不少人围上了皇甫婷,言笑晏晏,一副熟稔好闺蜜的样子,热热闹闹的围在皇甫婷身边,以她为中心形成一个小团体,别小看这些小团体,其实也是朝堂下另一种势力分割。
这些小姐身后代表的家族都是偏向于皇甫彦那一边的。
“绝婷,想不到你还那么张扬,不过也不奇怪,很快就风光不再,搞不好连宫也入不了,自然要趁现在风光一把!你们这些跟屁虫啊,小心别跟错了主子,最后要倒大霉。”对面走来一群少女,打扮都是贵族小姐的风范,年龄不过十五六岁,皆是春花般娇艳,眉目灵巧,嘴巴厉害。
为首的是三大世家之首淳于家的千金淳于欲晓,长得娇美可人,一双凤眸如狐狸,透着自持和高傲,在京城里颇有名声。因为家世和政治的缘故,和皇甫婷都是有名的大小姐,互相有阵营,谁也看谁不顺眼,平时总要互相恶斗一番。
皇甫婷顿时脸色难看到极点:“淳于欲晓,你这是什么意思?别在那里胡说八道,你是妒忌我吧!哼,以前喜欢我哥哥,我哥哥根本眼角都不扫你一眼,现在开始恼羞成怒,整天攻击我了,真是丢脸。”
淳于欲晓被她说破了臭事,自然也怒了:“谁妒忌你了。哼,我才不会看上你哥,谁不知道,你哥哥已经失宠了,早就不被皇上宠信了。绝婷,你的好日子就到头了,等着瞧吧!”
“你才到头了,等着瞧。”皇甫婷气哼哼的甩下一堆人走了,蓝初雪无语的跟上去,这些小丫头式吵架,实在有点好笑,不过淳于欲晓敢拿皇甫彦的事出来说,看来这段时间,皇甫彦在朝廷上必定被打压得很严重,否则不会留言如此四起。
而今晚这个宴会,名义上是为令狐傲洗尘,在这种敏感的时候,难保不是鸿门宴,必须小心谨慎,进入宫门,却有宫女来传旨,命皇甫婷到后宫吉祥宫陪伴老太妃来出席。
而历来后宫都有这个传统,让贵族夫人小姐扶持宫中贵人来参加宴会,皇甫婷倒也不觉得奇怪,只是蓝初雪不免留了个心。
跟着那宫女往后宫走,后宫很大,庭院与庭院相接,错综复杂,特别是住得偏远一点的太妃们,更是要经过不少庭院,兜兜转转,若不是平日在后宫熟悉路线的人,极其容易迷路。
走到一个四四方方的庭院,四面的墙壁的中央都开着月门,庭院中花木幽深,离开中宫已经很远了,这边静谧得令人心惊。
前面带头的那个宫女突然跑出一扇月门,庭院里就升起了浓浓的烟雾,一下子将整个院子都弥漫了,看不到四边的墙壁。
皇甫婷吓了一跳:“喂,你跑什么。”说完想往那宫女跑去的地方追,蓝初雪沉下脸,急忙拉住她:“别乱动,小心有陷阱。”
“可是她不能把我们丢在这里,这算什么意思?”皇甫婷看着四起的烟雾,也感觉毛骨悚然,四周实在安静得诡异。
“还不明白吗?所谓的去接太妃出来宴会,就是个陷阱。”蓝初雪倒还是保持一贯的冷静,毕竟她经历过那么多事情,面对危机,总能以最快的速度平静下心绪。
皇甫婷大惊,俏脸一下子白了:“是令狐皇下令想要杀了我们吗?这雾气会不会有毒,我们不会死在这里吧!”她一向被保护得不错,皇甫彦以前也备受令狐皇信任,自然出入都自由而安全,哪里试过被陷害。
“你放心,令狐皇又不蠢,让我们死在这里太明显了,但是弄个什么罪名给我们倒是有可能。现在对你哥来说正是一个非常敏感的时期,一点错处也不能让人揪住。若我们没有及时赶回去参加宴会,只怕什么怠慢罪名,藐视皇室就出来了。”蓝初雪冷笑。
宫廷斗争不外乎那些,不会一下子要她们的命,但是势必步步为营,将她们逼入绝路,一旦心乱了,行差踏错,便是致命的时候。
“真阴险,我们绝对不能给哥哥添麻烦。雪儿姐姐,我们一定要快点赶出去。这么多门,总有一道走得出去吧!”皇甫婷就不信邪,拉着蓝初雪往其中一个门走出去,并没有遇到什么障碍和攻击。
只是出了那个院子,另一个院子又是同样四四方方的院子,也是烟雾迷蒙,摸索了半天,发现又有四个月门在四墙壁的中间。
蓝初雪皱眉,布局似乎和刚才的没差别,可是摸着那些花木,折断,并没有出现新的,看来并非幻象。
“雪儿姐姐,我们走只这吧,一条直路走到底,就不信走不出去。”皇甫婷又选择了直对面的月门,一路走下去,连续走了十个院子,依然好像遥遥没有尽头似的。
“怎么回事,按道理,咱们应该走回中宫附近,可是怎么还是四方的院子。”皇甫婷声音都哆嗦了
她从没遇过这么古怪的状况,压根没有攻击,也不像什么阵法,还不是幻境,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因为我们不断在兜圈,自然走不出去。看,上一次我们走过这里时,我留下的记号。”蓝初雪指着月门右边的记号。
这是她刚才故意留下的,本来就觉得这里不对劲,看来让她们不断原地兜圈,浪费时间,就是对方的目的,反正困住她们,不让她们离开就行了。
皇甫婷瞪大眼,吸了口冷气:“不可能,我们明明一直走直路,一直往前走的,怎么可能会走回原处。”
蓝初雪摸着那月门,眼神锐利:“走直路只是你的错觉而已,因为周围的树木和烟雾的迷惑,你会觉得自己走的是直路,却在眼睛的误导下走了弯路却不自知。来,你可以试一下,闭上眼睛,一步一步往前走,试试。”
皇甫婷闻言闭上眼睛,从这个月门走出去,一直走向对面的朦朦胧胧的月门,走了几十步,嘭一声,她就撞上了墙壁。
她睁开眼,果然看到那月门在自己的左边一米多外,皇甫婷吃惊的回头:“怎么会这样?难道我们一直走的真是弯的?”
“确切来说,我们走了一个圆圈,这看似四四方方的院子,其实并非真正的四方,只因为这里的树木布置,和烟雾的散播,让人的视觉出现误差。”
“那怎么办?”皇甫婷恼火的咬牙切齿,“要不咱们直接把这墙劈了,一路直线走,碰到墙就劈了,就不行还会兜圈。”
蓝初雪一阵无语:“你若敢把皇宫的墙劈了,估计就是直接造反的罪名了,令狐皇求之不得。放心,既然知道了原因,那么要走出去就不难,我们所谓的直线走,就是向左偏差了,那么不时再错开,走偏右方位的月门,向右偏差回来,互相抵消就差不多了。”
中宫宴会大殿上的钟声响起,一连敲打三次,意味着宴会即将开始,外面游玩闲聊的达官贵人该入席了。
衣着华丽的贵人们都迤逦入席,殿内一片热闹升平,气氛和谐万千,只是各种意味的目光飘忽在每个人眼中,和谐中不免有点暗流涌动。
早就到达了的皇甫彦正和几个官员在讨论着政事问题,眼见殿内的位置已经坐了不少人,对面的三大世家的家主以及家眷千金都已经坐满了,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这一边空位。
皇甫彦心一沉,知道蓝初雪她们必定遇到了麻烦,否则不可能那么久都没到,令狐皇就快入席了,她们若姗姗来迟,只怕就正中了别人的陷阱。
对面的祝家家主祝远阳笑道:“怎么还不见绝相妹妹,皇就到了,比皇还迟可就不妙了。如今的年轻人真的太不懂事,不过绝相你如此纵容妹妹,不加管教,只怕会被人诟病。”
皇甫彦自知他在讽刺自己,冷冷看回去:“祝家主对舍妹真是关心,不过你放心,舍妹一向敬重陛下,怎会失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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