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就不是主谋,就算有罪,也不是首恶,父王爷在这个当口过来喝断他的供词,这就是有违王法,父王为何不让他把话说完呢?说出来,或许他还不会有太大的牵联,按律最多判个监禁。”冷墨胤道。
吴王听得脸色越发黑了,两眼复杂地看着冷墨胤道:“墨胤,你胡说些什么?你大哥没什么话要说,主事的是萧侧妃,为父回去后一定严惩她就是。”
“父王还在避重就轻,这藿香散根本就是太子的,侧妃从何处有那种罕见毒药的?大哥那时才八岁,根本就是个不懂事的孩子,若不是太子指使,他敢对我下手么?”
冷墨胤失望地看着吴王爷,眼里滑过一丝痛楚来,这就是他的父亲么,一个对自己的生死都不太在意,却一直很庇护冷墨泽。
“墨泽,太子比你哥哥还要小,当时你哥才八岁,太子又何偿有了八岁,他那时更不懂事,又怎么会有那个心机去陷害你?”吴王的脸色越来越严厉,说话时,双眼微眯,露出一丝狠戾之色来。
“他自小就是天才,别人或许没那个心机,他却肯定是有的,不信大可以问大哥就是了。”被亲人如此冷漠和不公平地对待,冷墨胤痛苦地闭了闭眼道。
“哼,冷墨胤,亏你还真能说,好,就算本宫是天才,很小就心机复杂深狠,可是,你有何证明证实是我指使了冷墨泽?就算他咬定是本我,我何时何地对他下的令,有何物为凭?何人作证?”太子终于忍不住冷冷道。
见过这么无耻下流的人么?不只是冷墨胤和蓝梓汐,就是冷墨泽自己也是狠狠地瞪了太子一眼,当初他只是口头上命令萧侧妃和自己,哪有什么物证?这种事情了也不可能会让第三第四个人知道,又有何人能为凭?
“既然无法证实是太子在幕后指使,那此案就此了断,吴王弟,将你的两个儿子尽快带回去吧,冷墨泽心思狠毒,你好好寻思寻思,看能不能从族里过继一个儿子,承世子爵位。”这是皇上巴不得的结果,他很快就驴下坡地说道。
就算冷墨泽废了,皇上也不愿意让吴王的嫡亲儿子冷墨胤继承世子之位,宁可让吴王从宗族里找个人来过继承爵。
可以看出,皇上平日对冷墨胤虽然怜惜,但一旦遇到太子的事时,皇上的心就很明显的偏坦了,真真做到睁眼瞎了。
“多谢皇兄,不过,墨泽只是一时胡涂,他做事向来稳妥,十年前他着实还太小,会被人利用也是有的,臣弟还是不想废了他的世子之位,待臣好生再教训他一顿,他会改变的,还请皇上再给他一次机会吧。”吴王爷却向皇帝深辑一礼道。
皇上眸光冷厉地看着吴王爷道;“王弟对墨胤果然更疼爱一些,你如此,也不怕墨胤伤了心么?”
“他的心十几年前就寒了,臣弟捂了十几年,都没能将他捂热,臣弟只能保一个儿子,不能让吴王这支没落下去吧。”吴王爷淡淡地回道。
没想到案子审到这个当口,冷墨泽和太子毫发未伤就了事了,冷墨胤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了东流,皇上和吴王都偏坦行恶之人,让人怎么能不寒心?
蓝梓汐走过去牵了冷墨胤的手道:“走吧,相公,我们回去吧。”
冷墨胤感觉到她温暖而柔软的小手里传递过来的安慰之意,紧紧地握住,就像是落水之人握住了最后一根救命水草一样,拼命的在她的手心里吸取着温暖和关爱。
垂眸勾唇一笑道:“走吧。”语气淡淡的,如在空中飘着的一片轻烟,半点也听不出他应有的愤怒和怨恨。
蓝梓汐诧异地抬眸看他,他黑曜石般的凤眼里有着淡淡的温柔和怜惜,仿佛只要她还在他的身边,她还好好的跟着他,没有离开他,世界就还如昨日一般美好,他的人生就还是充满希望。
连皇上都诧异于,冷墨胤太过平静了,这与他往日的性子大相径庭,不由多看了他两眼,当看到那双漂亮而迷人的凤眼突然抬眸向他看过来时,皇上的心怦地一跳,像是被什么击中了最柔软的地方一般,他忍不住就道:“墨胤,你的眼睛……是不是能看得见了?”
“我的眼睛不会让你们失望的,依然一如继往地瞎子,放心吧皇上,放心吧吴王爷。”冷墨胤淡淡地回道。
一声吴王爷让吴王的心头一颤,冷墨胤的表情再淡然,再平静,吴王也知道,这孩子算是恨到骨子里了,自己与他的父子之情已经破败得难以缝补。
打小儿就疼着的儿子,却不能理解做父亲的苦心,吴王感觉一阵心痛如绞,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能怔怔地看着冷墨胤。
皇上也听出了冷墨胤的怒意与疏离,他颤声道:“墨胤,你……回去后,莫要将此事告诉你母妃,她……她怕是经不住这个打击的。”
“打击?有心的人才会受到打击,她早就麻木了,这点子事怎么能够打击到她?放心吧,皇上,我的母妃应该不再更恨你的。”冷墨胤淡淡地说道。
蓝梓汐真的听不下去了,她感觉冷墨胤字字带血,句句含泪,他越是平静,越让她的心为他难受,为他疼惜,牵着他的手一拖道:“走吧,再留下去当他们会留咱们吃夜宵么?”
冷墨胤被她拖得一个趔趄道:“你怎么醒来就只顾着我了,你的救命恩人也不管了么?”
蓝梓汐诧异地道:“救命恩人?谁?”
“自然是本宫啊,梓汐妹妹,你也太没良心了些,本宫为了救你,可是夜闯东宫啊,差点成为阶下囚呢,你怎么连感激的话也没一句呢?”风傲柳摇着折扇走近道。
“我呸,明明是我救了你好不好,我说风傲柳呀,你能不能脸皮不要那么厚啊?”蓝梓汐没好气道,她醒来后就明白自己是中了曼砣罗的毒了,只是怎么会由风傲柳带进宫中?
“本宫的脸皮很厚吗?我不觉得啊!”风傲柳意外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然后扯嘴一笑道:“本宫怎么觉得,这副长相英俊不凡,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呢?不管是大周还是风月,不管是姑娘还是少妇,对本宫可都是一见倾心,再见就想托付终身呢?”风傲柳摇头晃脑,一本正经地说道。
“求求你别再说了,再说下去,我昨儿个吃下去的饭都要吐出来了,风傲柳,我算是明白了,你不是风月的太子,你就是颗大元宝,还是一百两一锭的那种。”
蓝梓汐明白风傲柳这是在转移和化解冷墨胤的悲哀,他一直站在一旁目睹了所有的事情,他是别国的太子,无权置喙大周皇宫的事,又知道一般的安慰的话说出来也苍白无力得很,只能说些笑话儿开解开解。
“哈哈哈,那也好啊,至少本宫也是有特别之处的,也免得妹妹你轻易就忘了本宫啊。”风傲柳不怒反而笑得很开心,他衣着破烂,哪还有平日锦绣华服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偏他摇着扇子淡笑风声的样子。
却显得那般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蓝梓汐也跟着勾唇浅笑,眸光亮泽而温柔,经历了这一回,她是真拿风傲柳当蓝颜知已了,他应该是她这一辈子都可以信任和依靠的朋友。
回过头,蓝梓汐对月季和葛忠两个道:“你们还站着做什么?跟二爷一块回去吧,今儿你们为二爷做了证,二爷和我记住了你们的好,就算是拼了命,也要护得你们的周全的。”
月季和葛忠听了齐齐向蓝梓汐一跪道:“奴婢(奴才)愧对二爷二奶奶,多谢二爷和二奶奶不记前嫌,肯原谅奴才。”
蓝梓汐也不去扶他们,只是走到皇上面前道:“皇上若觉得对墨胤还有一丝的歉疚之意,那就请您下旨,赦了这二人的罪过,如若这二人从东宫出去后死于非命,行凶之人相信皇上您也会清楚会是谁吧?”
皇上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丫头太过精明了,很会利用自己心理,自己确实对墨胤还是怀有愧意的,这句话分明就是来向自己给这两个奴才讨免死金牌的。
只要这两个奴才一死,那太子和冷墨泽就脱不了甘系,当着自己的面把这话挑明了,就是让他们两个不敢再轻举妄动,从而保住了这两个奴才的性命。
这丫头收买起人心来,还真有手段。相信自己今日之后,这两个奴才会对她死心踏地,更加忠心了,月季和葛忠自然也听得出二奶奶话里的意思,不由惊喜交加,感激地向蓝梓汐磕下头去。
皇上点了点头道:“朕岂会对这两个奴才如何,你们带回家去吧,若这两个奴才没有长命,你只管来向朕理论就是了,朕……会给你一个交待的。”
太子一直阴冷地盯着蓝梓汐,她的毒根本就是自己解的,自己才是她的救命恩人,她从醒来到现在,却根本就连一眼也没看过自己,一直当自己是空气。
她肯与风傲柳言笑晏晏,肯对两个奴才关爱有加,却不肯多看一眼自己,梓汐,你就真恨我到如此田地了么?真的一点弥补的机会也不肯给我?
几人一同出了东宫,吴王带着冷墨泽在前面停下来等着,冷墨胤带着蓝梓汐走得很慢,路过吴王爷时,蓝梓汐像是没看到吴王一般,自顾自地牵着冷墨胤往前走。
吴王对风傲柳一辑道:“今夜多亏了太子殿下,本王的儿媳才没有枉死,本王在此谢过。”
风傲柳懒懒道:“王爷客气,本宫只是做了一个人该做的事情罢了,无需道谢。”他故意将一个人字咬得特别重,讽刺之意再明显不过。
吴王脸色白了白道:“听说太子殿下打算与花颜那孩子订婚,怎么说本王也是那孩子的舅舅,以后成为一家人之后,还得多多来往才是。”
蓝梓汐真心觉得风傲柳的脸皮比起吴王爷来薄了许多,风傲柳都骂他不是人了,还能跟他攀亲戚,看来,能当上王爷,又手掌大权这么多年,脸皮也受到了磨砺的。
“本宫会常去府上走动的,多谢王爷盛情邀请。”原本以为风傲柳又会反唇相讥,没想到他这回却是回答得很有礼貌,一点也不像是敷衍的样子。
蓝梓汐就回头瞪了风傲柳一眼道:“大哥你还不回去么?那我和墨胤先走了,你慢慢聊啊。”说着,就牵着冷墨胤往黑暗的街巷里走。
“儿媳,儿媳,坐马车一同回去吧。”吴王爷在后头唤道。
蓝梓汐像是没听见一般,仍牵着冷墨胤往前走,月季和葛忠也跟在后面,没有人回应。
吴王急急地追上几步道:“梓汐,你没听见父王唤你么?”
蓝梓汐停住,诧异地回头道:“王爷方才是唤了我吗?”
“儿媳,本王的声音应该不小吧。”王爷有些无奈道。
“哦,我听到了,对不起王爷,我忘了我还是您的儿媳一事,真真对不起,主要是以为相公不是您的亲生儿子,所以才有这么一想,请您原谅我。”蓝梓汐满脸无辜道。
“你……”王爷听得一窒,狠狠地瞪着蓝梓汐道:“墨胤发小孩子脾气,你怎么也是如此,本王当初订下你为吴王府的嫡媳,就是看你明事理,怎么如今越发的不讲道理了呢?”
“道理?王爷是个很讲道理的人么?还是我有错觉,墨胤根本就不是您亲生的?”蓝梓汐讥诮地说道。
王爷气得一抬手,第二次要打蓝梓汐,这一回,他的手被风傲柳捉住,只听这人声音懒懒的,还带着一丝痞痞的味道:“如若王爷不想与整个风月国为敌,那就请不要伤害蓝梓汐一根毫毛,否则,本宫不管你是王爷还是别的,都会让王爷后悔的。”
王爷愕然地看着风傲柳,脸色黑如锅底,好半晌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蓝梓汐回到府里后,为冷墨胤洗漱一番后,二人便上了床,冷墨胤很快就睡着了,蓝梓汐却是久久难以入眠,今天的事让她明白了一点,冷墨胤看着千般宠爱集于一身,皇上宠他纵他,太后疼他怜他,王爷关爱他,冷墨泽忍让他,其实,除了太后,其他人的感情都透着虚情假意。
皇上或许是疼爱他的,但如此他的利益与太子冲突,皇上就不再记得他这个侄儿了,而吴王爷,只要冷墨胤不与冷墨泽的利益相冲突,吴王爷也是很宠冷墨胤的,可惜,这些宠,都是有条件的,所以才透着虚伪。
胡思乱想了好一阵,终于有点睡意,打了个呵欠,回头借着月光看冷墨胤熟睡的面容,伸手勾住他精壮的腰身,渐渐睡去。
等她睡熟后,原本熟睡的冷墨胤却睁开了眼,轻轻抚摸了下蓝梓汐的脸庞,附头在她额上印下一个吻,又轻轻地将她缠在腰上的胳膊拿开,再悄悄的,毫无声息地穿衣,下床,很快消失在屋里。
已经快到临晨了,东方已经亮起鱼肚白,冷墨胤躲过府里的护卫,几个纵身就跃到出一府外,在一片林子里翻身落下。
他的面前出现一个身材高大伟岸的黑衣连帽人,微弱的光线下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只知道那人浑身散发着一股子威严冷峻的杀气,冷墨胤站稳后,上前向那个拱手一辑道:“大人如今可是看清楚了我的处境?”
那人淡淡地叹息一声道:“以前一直不信,以为吴王和皇上对公子是很关心疼爱的,如今看来,是我错了,是我太过固执。公子这些年,实在是受苦了,末将失职,有负先皇重托。”
“我要收回兵权,你再无话可说了吧?”冷墨胤淡淡地说道。
那个人迟疑了数秒后,向冷墨胤单膝跪地道:“先皇之令,若二公子遭遇不公,又有生命危险时,末将必须随时护卫二公子,末将所率这五千兵马任由二公子调遣,但只能做保护二公子性命之用,不能做篡权毁朝之事,请二公子明白。”
“朝庭原本就是我冷家的,我怎么会篡权毁朝?将军多虑了。我只是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冷墨胤说道。
“如此甚好,多谢公子体谅。”那将军起身,将一枚令牌双手奉给冷墨胤,那只是一枚八卦型木牌的一半,另一半还在那位将军手里。
“皇上应该不知道你便是豹的主将吧。”冷墨胤接过令牌后问道。
“天底下除了二公子,没有第二个人知道,末将就是豹帅,二公子大可放心。”那将军垂首应道。
蓝梓汐早上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了,这一觉睡得太沉,竟然连个梦也没有,只是脖子睡得有些酸痛,坐起后,看了看身边,见冷墨胤还没醒,便饶有兴致地侧支在他身边看他。
许是睡得很适意,冷墨胤的睡颜安祥得像个三岁的孩童,没有了平日的冷漠与桀骜,神情单纯而满足,光洁的额头,挺直如悬胆的鼻梁,红润丰满的唇瓣,尤其是两颊,如细白的瓷面,
上了一层淡淡的粉彩,晶莹剔透,粉嫩诱人,蓝梓汐忍不住就一阵嫉妒,一个大男人,要不要皮肤这么好啊,比她的还要好啊。
抬眸看他散落在枕上的黑发,犹如黑绸铺散在床头,丝丝顺滑亮泽,她调皮的拈了他的两根头发,在他带着细绒的脸颊上轻扫,一时又挠他的鼻子,痒他的耳朵,冷墨胤却仍酣睡依旧。
蓝梓汐不服气,哪有人这般闹了还睡得着的,干脆扔了头发附头对着他的脖子呵气,看你醒还是不醒,结果一口气还没吹出,整个人便被他抱了个满怀,某个还在睡梦中的身子一翻,就将她压在身上,唇也被他控制,轻拢慢捻,动作温柔细腻得如捧着一个至珍的宝贝。
蓝梓汐大惊,大早上的,可不能让他得惩了,一会子还有好多事要做呢,她还想去太妃屋里一趟,把昨儿的事跟太妃说说,她很想知道太妃对于墨胤的中毒,和冷墨泽的阴险有什么看法。
忙手脚并用的推身上那个人,好不容易嘴唇得了空,喘着粗气道:“相公,相公,起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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