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嫂,你这话说得可冤枉咱们了。咱挖的这坑离门口远着呢,怎么你就非得要说堵住门口了咧。二嫂,莫怪我多嘴说一句,我都听孩子他爹说了,这两间屋子可是老爷子留给了他的。咱们还正想问下为啥二嫂一直锁着这屋子……”周氏在一边听了这么久也终于开窍了一点,心想,连喜儿丫头都晓得这是咱家自个的地儿,轮不到他人来说事。我还求啥相安无事的呀!?于是把心一横就质问起这屋子的归属权了。
“老四家的,你这是说啥呢,你这是想当着这么多人的赖上我了?村里边谁不晓得,这东屋一直是咱家住着的,我成亲那会的新房在这里,咱家二爷、海子、光子,还有大闺女金花都是在这屋里接生下来的,他们还都在这屋长大的咧。你咋说这屋子是老爷子留给了老四的咧?”王氏咋一听得周氏说出这屋子是公爹留给了老四的,她还就心里慌了一下,冲口就反驳道。不过一说完这些话了,她又定下心来了,一点儿也不觉得心虚了。
她眼珠子一转,继续说道:“老四说啥了你就信啥了呀?分家那会儿,老四他才多大点儿呀,他晓得啥呢?哟,我晓得了。你今儿个在这种啥树的,为的就是要占咱这旧屋子。我就说呢,你这地儿都空了那么久了,搞啥子突然间就要在这里种树了呢。原来你打的是这种主意呀。哎呀,胆子也恁大了,一家大小的合起来要霸占兄弟家的旧屋子,大家都来给评评理呀,这一窝子大的小的心肝都黑透了去呀,眼皮子底下也敢这样。老四那白眼狼儿,亏得咱们家看着他长大的咧,把他当作自个儿的孩子一样,这会儿翅膀长硬了,有家有小了,眼里就没有我这个二嫂了呀。自个儿不敢出面了,就怂恿媳妇儿出面要占我这屋子。一大家子狼心狗肺的,迟早要被天收了……”
看热闹的人都竖起了耳朵,呵呵地笑着,又时不时地和站得相近的人耳语一番。以往看到这罗老四家总空着半个院子,就已经觉得奇怪了的,久了,就当是他们家太穷,连院子也围不起。没想到原来这背后还有这么复杂的故事的咧。难怪时不时地就有人看到过王氏从这两间屋子里进出。
“二伯娘,你干啥骂咱们家呢,这要说被天收,还不知道是谁要被天收咧。爷爷去了的那年,我爹都十五岁了吧,二伯娘为啥说我爹啥也不晓得呢?咱们都知道的,爷爷是把整个老屋都留给了咱们爹的,难道这老屋不包括东屋的么?你们分得了前面那块地,又盖了新房子住上了,咋还要掂挂着这老屋呢?自从爷爷去了以后,二伯娘就锁上了这东屋,咱们一家人都不能进去了咧。二伯娘一家还经常往这进进出出的,弄得咱们连着这东面的地都一直空着,啥也没种,也没围院子呢。大家都给评评理,这到底是谁霸占了兄弟家的屋子呢?”罗喜儿不紧不慢地说道。
人群中开始三三两两地议论开了,也不再压低声音了。有人说整个老屋当然包括东屋了,如果有西屋,还包括西屋呢。有人马上就相告知,原来有西屋的,后来拆了改建了厨房,还有菜园子。有人说如果是这样,那就是老二家做得太不地道了。有人就接口说,是呀,难怪一直没围起院子,原来是这个原因,空了这么大一块地可惜呀。还有人说,这可不好评理了,咱们谁能晓得当时罗老爷子是咋分的家。又有人接过话头说,是呀,这可真不好说呢。不过当年罗老四还没成亲,罗老爷子咋可能把这么大的一个老屋全都留给了他一个人住吧。
王氏一听到了这后面的两种说法,马上眼前一亮。她得意地仰着头说:“你有啥凭据,你爷爷是分了整个老屋给你爹的?你一个丫头片子,你懂啥了,你就只晓得你爹说啥就是啥了。小小年纪就这么爱胡乱说话儿,也不怕……”
“喜儿咋胡乱说话了,咱们一家是不晓得爷爷当时咋分的家,不过一定有其他人晓得的吧。分家时,兄弟姐妹们不都要在场的么,那大伯父,三伯父,大姑他们肯定都晓得的。”罗志顺适时地站出来支持妹妹。
“这事我老婆子也晓得咧。五妹她大伯(罗老爷子)是把这整个老屋都留给了老四的。”人群外响起一个缓慢的声音。
大家都转过头向后望去,罗喜儿也踮起了脚尖,又斜了斜身子从人缝中瞧过去。人群外站着两个老太太,其中一个是四祖奶奶。她才想起来,前边王氏人未到大嗓门先喊起的时候,四祖奶奶听到了声音就往他们家菜园子那边走了。后来人都围过来,她也没顾得上去注意四祖奶奶往哪去了。另一个老太太要年轻一些,可能六十出头的样子,也收拾得干净利落,一脸的和气慈祥。
“四奶奶/四祖奶奶,十三婶娘/十三奶奶,”按照自个儿的辈份,一众人朝着两个老太太称呼起人来了。然后就没有人说话了,每个人的神情似乎都有些不安。
罗喜儿抬眼去瞧王氏,就见她面色有些阴沉,还低声地咕哝着什么。
两个老太太来到周氏和王氏跟前。十三奶奶先开口了,“老四媳妇呀,这树苗咋都还没种下呀?我听小庆他爹说了,这露了根的树苗要赶紧种下的,不能放在外头太久了。你赶紧地忙活去吧,别耽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