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英眉轻蹙,虽然他从来没有如其他世家公子那般十分在意自己的仪容,但是也坚信自己不至于邋遢得犹如她的父辈。他本就自小长于漠北,生性洒脱不羁,喜欢控马驰骋于蓝天白云之下,也喜欢与狼兄们一起追逐于山野村林中。在漠北,那才叫完全不修边幅,他之前是留了络腮胡子的。
后来回了京都城,为了不让别人总以异样的眼光打量自己,他把胡子刮了。
现在想想,好在那样的模样打扮没有叫她瞧见,否则怕是会吓到她。赵骋嘴角噙着笑意,黑眸透亮,他一双温厚的大手还轻轻攥住她的手,用掌心薄茧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磨着她细嫩的皮肉。
他在等她的回答,也在期待着告诉她真相。
唐妧却觉得他这样问有些莫名其妙,他有妻室,不是之前他自己亲口说的吗?而且,她从小也算是听着他的英雄事迹长大的。十年前他十四岁,亲率十万兵马抵御北方突厥军,一战成名。自从那场战役后,他的事迹就被编成故事,流传在民间。十年前,她五六岁,对于她来说,他其实已经算是隔了一个辈分的存在。
说实话,她小时候的确十分敬仰过这样的大英雄,可是如今见到了,她才知道,茶楼里的那些故事都是骗小孩子的。
他根本就没有书里说的那么好,不过也是个凡夫俗子,而且还是个喜欢动手动脚的凡夫俗子。
“赵爷忘记了吗?上回在簪花坊的时候,您亲口说过,要买了发簪送给夫人的。”唐妧还清楚记得,当时她真的以为他是来给自己夫人挑选首饰的,哪里晓得,他那根本就是借机想轻浮于自己。
“我没有忘记,不过我当时也已经告诉了你答案,那些首饰,后来不是说要送给你的?”赵骋温声细语,言罢亲了亲她眼角。
唐妧整个人都懵住了,仰头看去,目光正好撞进他似笑非笑的深邃眼窝里。她又连忙把当时那件事情从头到尾回忆了一遍,忽然发现,好像的确是那么回事。
但是她一直都不知道是这样的,她也根本没有理会到他的意思。
这么一想,他自始至终都是想娶自己为正妻的?唐妧蓦地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一直盯着后面的男人看。
“赵公子,你确定自己没有开玩笑?”唐妧简直不相信,他们两个的身份天差地别,他是堂堂朝廷命官,又家世显赫,而她不过只是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市井小民,又才认识短短数日,怎么可能会就动了真情?
“你看我的样子,像是在跟你开玩笑吗?”赵骋见她此刻表情呆得像是小兔般,忍不住又亲了一口,才道,“不然你以为,我千辛万苦讨好你,一心想着哄你开心是为何?难道只是为了抓你回去给我当小妾?想你做妾,我又何必这般煞费苦心,直接逮了人回去关起来就是,我还在乎你是不是高兴?”
唐妧晃了晃神,然后道:“你放我下来。”
赵骋没有固执地继续圈住她,而是松了手,放她下来。
唐妧站得离他远了些,有片刻沉默,而后道:“赵公子,您请回吧。”
赵骋起身,双手缓缓负于腰后,朝她走近两步。唐妧见状,也后退两步,却一直低着脑袋,不敢看人。
见状,赵骋也没有再选择步步紧逼,他想给她些时间,让她好好考虑。与此同时,他也需要尽快与唐家人沟通。他并不觉得自己的身份是占优势,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看得明白,唐家人并非是那种会攀附权贵之人。将女儿远嫁京城,又是关系复杂的高门大户,他们未必会愿意舍得。
所以,他不敢贸然上门提亲,免得让人家认为,他是在逼迫。
“这些活计,今天别再做了,好好休息。”他抬手,想帮她把被风吹乱的鬓发轻轻撩到耳边去,却见她连连退了几步,他手僵在半空,好一会儿,才收了回来。
她不是应该高兴吗?难道是他吓到她了?
赵骋琢磨不透,眉心便轻轻拧起来,又安静看了会儿,再三叮嘱要她好好注意休息后,离开了。
赵骋没有走正门,而是从窗户口一跃而出,唐妧几乎只是眨了下眼睛的功夫,就瞧不见人了。她呆呆望着窗户口,有些失神,想着,自己刚刚是不是在做梦。
等了有一会儿,直到确定他是真的走了不会再回来了,她才坐回去。
望着窗外那轮皎洁的明月,她愣愣出神,独自沉默坐着看了好一会儿,才起身离开。
关了窗户吹了灯,爬上床,抱着妹妹阿满睡觉。
赵骋没有即刻离开,从窗户跃出去后,蹿到了屋顶。他站在屋顶上,隐在黑暗里,负手凝神注视着坐在床边愣神的小姑娘。他先想的是,刚刚是不是吓到了她,然后又想,她是不是会愿意接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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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越来越凉爽,晚上睡觉就算关着窗户,丝丝薄凉秋风也能透过窗棱吹进来。
因为天气舒适,唐妧还算是睡得香,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外面天儿已大亮。唐妧先自己穿了衣裳梳好头发,然后帮妹妹阿满穿衣裳。小阿满脸蛋睡得红扑扑的,揉了揉眼睛睁开,见姐姐就在,她小肉球般圆滚滚的身子就扑进姐姐怀里。阿满小胖手很有劲儿,抱着姐姐不放手,唐妧拉都拉不开。
“阿满,起床了。”唐妧抬手,轻轻拍打妹妹圆润的小屁股。
“不要,想再睡,抱着姐姐睡。”阿满扭了扭身子,把脸贴在姐姐胸口,吧唧着嘴巴继续睡。
外面秀禾打了热水进来,见二小姐在跟大小姐撒娇耍赖,她似是有话要说,欲言又止。
唐妧看见了,直接问秀禾道:“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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