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锐带着满脸的泪痕,枕在赛红拂的大腿上沉沉睡去。
赛红拂靠着地道墙壁,任由徐锐的脑袋枕在她的腿上,并且还伸出手轻轻的摩挲着徐锐的脸颊、发梢,就像是慈祥的母亲呵护着她最宝贝的孩儿,赛红拂的嘴里甚至还哼唱着连她自己都叫不出名的摇篮曲。
赛红拂只记得,在她小时候,她外婆常常对她哼这歌。
小桃红走过来,想把赛红拂替换下来,让徐锐枕着她的腿睡,却让赛红拂制止了。
赛红拂竖起手制止了小桃红,然后继续哼唱那不知名的儿歌,眼前却不禁意间再次浮现起了刚才的那一幕,刚才,徐锐就像个无助的孩子,扑在她怀里,哭了一个稀里哗啦,赛红拂从来没想过,徐锐居然还有这样的时候。
在赛红拂的印象当中,徐锐一贯都是那样自信、从容、冷酷,或者脸上总是那副坏坏的笑容,可刚才,他却就像个孩子,抱着她嚎啕大哭,想到刚才徐锐痛哭的样子,赛红拂心下便一揪一揪的,痛彻骨髓。
赛红拂很清楚,徐锐痛哭是因为内疚。
这次徐锐是真的内疚,因为他亲手将六斤和那些重伤员送上了绝路。
尽管六斤已经没有救,尽管六斤已经很难再活过明天,尽管那些伤员都是自愿的,尽管那些重伤员很难再救回来,可是,被伤病夺走他们的性命,跟被自己的长官送上死路,这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啊!
六斤还有那些重伤员,已然壮烈牺牲,从此他们的姓名将永远被铭刻在英烈碑上,从此将永远接受后世子孙瞻仰,可是活着的人,可是徐锐,却必须经受一辈子的良心拷问,从今往后,每次午夜梦回,徐锐都将被愧疚和追悔所琢磨。
赛红拂并不是当事人,她没办法体会此刻徐锐的心境。
但是,这并不妨碍她拿出所有的温柔,去抚慰徐锐心中的伤痛。
因为,徐锐是她的爱人,是她愿意拿自己性命去守护他的男人!
“姐,刚才姑爷的样子好可怜。”小桃红靠着赛红拂,小声说道。
直到这个时候,小桃红的一双美目都还是红肿的,因为刚才徐锐哭,她也跟着哭,甚至哭得比徐锐还伤心。
赛红拂叹息道:“别看他表面上很坚强,仿佛天塌下来都能当被子盖,其实他跟别人一样也是人,也需要别人关怀,呵护,在外面受了委屈,也一样需要人倾诉,如果做下了他不愿意做而又不得不做的事情,他就更需要亲人的体谅。”
小桃红泣声说:“六斤和那些重伤员都是自愿的,这根本不是姑爷的错。”
“我知道,大家都知道。”赛红拂轻轻颔首,说,“他只是心里有一道锁,自己把自己锁在里边了,你知道,他一向视全团的官兵为兄弟,一向视全团的官兵为亲人,可现在,他却亲手送他的兄弟踏上了绝路,你说他该有多难过?”
小桃红幽幽的看着徐锐,说:“姐,要是痛苦能转移就好了,我一定把姑爷的所有的痛苦都转移我的身上,这样他就再也不用感到痛苦。”
“傻丫头。”赛红拂说道,“你要真的心疼他,就什么都别说,也不要做,就陪着他一起面对,一起哭,一起笑就好了。”
小桃红轻嗯了一声,然后俯下身在徐锐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时间在枯寂的等待中缓慢流逝,在幽暗的地道中看不到太阳,所以根本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熟睡中的徐锐忽然睁开眼睛,翻身坐起,这一坐起,便立刻把迷迷糊糊刚睡着的赛红拂还有小桃红惊醒了。
“姑爷,你醒了呀?我给你弄点吃的去。”小桃红柔声说道。
徐锐沉默的点点头,小桃红便起身走出了这个单独留出的房间,很快,小桃红便又回来了,还端来一大碗米饭,一碟腌萝卜,还有一碟酱黄瓜,可惜的是,米饭是冷的,因为害怕暴露目标,在地道里不允许生火热饭。
看着徐锐默不做声吃饭,赛红拂便有些莫名的担忧。
“徐锐。”赛红拂相识以来第一次如此正式的称呼,“你没事吧?”
徐锐把腌萝卜咬得咯吱咯吱作响,含糊不清的应道:“我没事儿。”
“真没事?”
“真没事。”
一大碗饭吃完,体力也差不多恢复了。
抬起腕表看看时间,只见时针已堪堪指向十点半钟,时间差不多了。
当下徐锐长身而起,小桃红跟着起身,徐锐却说道:“你们留在这。”
小桃红把小嘴一撅,刚要说话时却让赛红拂制止了,徐锐扭头看了赛红拂一眼,转身扬长走出了房间,紧接着,外面便响起了悉悉碎碎的声音,估计是雷响看到徐锐出来,也跟着翻身爬起来了,再然后两人的脚步声远去,再也听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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