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瑾是乔乔的初恋情人,他们认识了七年,相爱了两年。”
“五年前,江瑾因为要去美国接手家族生意,离开了乔乔,但他却给了她一个诺言,必须等他,五年后,他一定会回来找她。”
“乔乔这五年来,一直没谈过恋爱,一心痴情于江瑾。”
“乔乔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江瑾,所以她这五年里,不断努力打拼,只为了五年后,当他回来,自己有资格配得上他。”
“江瑾一直是她的信念,今天新闻居然播报江瑾准备要结婚,乔乔肯定受不了的。刚才打电话给她,还能打通,只是一直没人接,但现在已经关机了。”
“惨了,乔乔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
颜素素和贝拉拉交叠响起的声音,越飘越远,他一手搁在窗边,修长的指抵着菱角分明的唇,眉心紧紧拢起,透着一丝凝重。
另一手控制着方向盘,电话又一次响起机械的女音,“对不起,你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他烦躁挂了电话,顺便把蓝牙耳机摘下,扔在旁边的车座,漫无目的游逛在大马路上。
纯黑的布加迪,如驶去方向的骏马,一直穿梭在雨幕中。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听了她们的话,反应会这么大,甚至,在听完她们的话后,思维还没跟上,行为已经告诉了他,他必须去找她!
接着,他就在这个恶劣的天气里,一根筋跑了出来。
她们的话,就如一根幼细的丝线,丝线的末端,还绑着一把尖锐的铁钩子,那把铁钩子,就这样毫无预兆,勾住他的心,勒住他的魂。
夜色俯近,平日的繁华霓虹,在这个顽劣的天气里,似乎也褪色了,不少商店的大门,已经紧紧闭上。
一路上的车影极少,行人道上,根本就见不着人影。
他这才想起,今晚的三号台风,‘妲尼’将要登录央城。
他眸仁一紧,双手更是紧紧攥住方向盘,挂了档,猛踩油门,心里更是坚定——他必须要赶紧把那女人挖出来。
狂风呼啸,张狂地横肆在空气中,滂沱雨幕,被它戏耍得横飞斜切,没了原本的原则。
在空荡荡的大马路上,就只有那辆纯黑色的布加迪,一路逆风,傲然飞驰着。
雨刷飞快呈扇状来回扫刷,但刚刚滑下,挡风玻璃又一次被雨点模糊,他双眸不断扫视着周围,只要能进小车的街道,他都不放过。
从医院开到商业区,再驶过金融区,从立交桥下来后,又进了辅道,他极有耐心看着周围,那双鹰眸如X光,任何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奈何雨势之大,已经开始模糊掉建筑的棱角,他锐利的眸如鹰,在这个大雨滂沱的夜下,横扫着黑暗的街角。
终于,当他经过城南西提时,远远扫到一辆白色的捷豹,愈渐清晰的车子,与他脑袋的车影重合。
“吱”地一声,事不宜迟,他立马停下车,当近距离走到那辆小捷豹时,他看到车里头熟悉的装饰。
一直哽在心口的大石,总算沉落,但当他目及那条西堤江,压根看不到人影,眉心皱了起来。
雨点打落在他身上,很快淋湿了他的衣服,纯黑色的衬衫,紧紧贴着他健硕的身躯,分明的壁垒轮廓,愈渐清晰。
大雨成为他视线的最大障碍,他半眯着眸,在江边不断寻找着那抹小身影。
找了一圈,都找不着,他只好走下大斜坡,更距离往西堤进一步寻找。
终于,在堤边的一个小角落,他发现了楚乔心。
白色的长裙,已经被雨水打湿得狼狈,紧贴住那副小身躯,坐在堤边的她,一动不动,远远看去,还以为是雕塑。
双脚泡在江水中,水涨潮,已经蔓延到她的膝盖,但她似乎毫无知觉,就一直坐在那儿,亦不知坐了多久。
当厉靳南走近时,才发现她的双目失去了焦距,就如两潭死寂的死水。
雨点啪嗒啪嗒砸落在她脸上、身上,她的手和脚,已经被泡得发皱。
看着就像死了的楚乔心,厉靳南眉头厌烦一皱,不能否认,他恨透了这时候的她。
走上前,他沉冷的声音穿过雨幕,回荡在她头上,可她却毫无感知,一点回应都没有。
他又走近一步,喊了一声,楚乔心依然没有回应。
他眸底的冷,堪比蜡冬的寒,薄唇一珉,走上前,直接要把她拦腰抱了起来。
楚乔心总算有了反应,抢先他一步,躲开他的怀抱,连退两步,由于双脚已经麻木,她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子。
两人隔着雨幕相对而站,他犀利的目光,直视着她,载满愤怒的眸,闪着深骇冷光,他薄唇一张一合,强制命令,“跟我回去。”
这时候的楚乔心,只想一个人好好静静,她急需的,是放空自己。
她果断摇摇头,无视他眉宇的威严,“我想静静,请你离开。”
他眸暗暗一眯,不再说话,走上前,试图拉她离开,楚乔心却奋力挣扎,和他拉扯间,身子步步后退,左脚在不知情下,往后踏空。
她眸孔一张,心陡然一紧,说时迟那时快,还好厉靳南手脚麻利,把她拉了回来。
他的怀抱是冰冷的,体温却是灼热,站稳后,她又一次推开他,指着与自己相反的方向,沙哑大喊,“你给我走!”
“今天刮台风,你还在这儿坐着,不怕死?”厉靳南满腔的怒气愤然灼烧着,冲她大吼。
“对,我就是不怕死,你滚,你给我滚!”楚乔心原本心情就不好,情感失控下,哪怕面前的厉靳南,阴沉着脸,看起来是多么骇人,她一点都不怕。
反正这会儿的她,已经是打算破罐子破摔,谁敢打扰她,她就跟谁急!
厉靳南冷冷一笑,走前一步攥住她,一字一顿道:“你疯够没?”
她讨厌瞪着他,厌烦着他的多管闲事,用力抽出自己的手,红唇一珉,咬牙切齿道:“不需要你管!”
说着,愤然转身,往相反方向走去。
从她眼中,他看到了一丝倔强,但更多的,是伤痛凝聚的封层。
看着她真真儿想走掉,他的眸,陡然一紧。
从来没有一个人,敢违抗他的命令,也没有一个人,敢对他说过‘滚’这个字。
厉靳南彻底怒了,眸色一沉,脚底生风,大步往她走去。
感觉到他跟在身后,楚乔心不由加快了脚步,却如何也抵不过他的大长腿,两人就差一步之隔,厉靳南陡然伸出长臂,紧扣她的腰身,直接把她扛了起来。
“啊——你,放我下来。”楚乔心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悬空,自己就被他拎在肩头。
“闭嘴!”厉靳南愤然一喝。
他从不许任何人忤逆他的决定,在他眼中,她不过是一个小丫头。
准确来说,是一个任性的小丫头,他不能看她继续颓废下去,浪费时间。
“你,大叔,你个混球,快把我放下来,我爱咋就咋,你管什么。”她难受地挂在他肩膀上,脑袋朝下倒挂着,整个人都不好了。
见他没理会自己,她大喊着,“放我下来,救命啊……劫人啊!”
厉靳南就像拎着一只不乖的小兔轻松扛着她,一路往江口走去,全程不哼一声,管她在瞎喊乱叫。
她挣扎着,无奈乱蹦着手脚,但娇小的身子,和他的长胳膊一对比,俨然是渺小的一只。
她尝试打他,挠他,但厉靳南就如铜墙铁壁,抑或说,她的攻击,对他起不着任何作用。
最后,她的反抗,以失败告终。
厉靳南黑着一张俊脸,回到自己车前,把后座车门打开,酷酷地把她甩了进去,薄凉的眸,阴冷对上她,警告着,“不想死,就给我乖乖坐好。”
楚乔心被他摔得脑袋发疼,小脸皱巴成一团,靠着窗边坐下,整个人一安静下来,江瑾结婚的事情,又荡了出来,落在眼里、心底,甚至占满她的脑子。
她又一次成了雕塑,一动不动坐在那儿,整个人又被抽掉魂儿似的,双目无神,小脸苍白,紧贴在脸上的发,挡住了半张脸蛋,身上的白裙,湿漉漉紧贴着身子,还滴着水珠。
她倔强睁着眼睛,面无表情盯着外面成了影的建筑,眼睛红通通如兔子眼,哪怕已经被眼泪盈盈灌满,她还是不愿意让它掉下来。
脑袋再一次抽空,眼前居然出现江瑾那张脸——
那是一个春末的季节,午后的校园,格外宁静,她经过林荫道时,一本书从天而降,刚好掉在她脚下。
“同学,麻烦你帮我捡一下书本,谢谢。”
她四处张望,都找不到人影,突然,“咚”一声轻响,身后乍现一个看起来十分干净的男孩,呆板的校服,穿在他身上是那么好看,那张俊脸扬着温润的浅笑。
樱花随风拂来,正好落在她和他之间,楚乔心隔着樱花看着那张如春花绚烂的俊脸,心突然‘砰砰’狂跳了两下。
就那一瞬,一枚种子悄然从她心田播种、生根。
他的温文有礼,他的一切一切,都令她倾心,从那时候开始,她便刻意寻找机会接近他。
直到——
“小乔,我们在一起吧?”
又直到——
“小乔,对不起,爸妈的意愿我无法反抗,但你等我,五年,五年后,我一定会回来娶你,等我,好吗?”
五年,一个女人的青春能有多少年,楚乔心就为了一个‘爱’字,为了一个执念,把五年的青春,放在遥遥无期的等待中。
车厢一前一后的两颗心,完全处于两个不同的时空。
厉靳南奇怪,后面怎么没有一点儿动静,把后视镜往下一拉,当看到她像一条死鱼靠在这座时,真真儿吓了一跳。
此时此刻的楚乔心,乍眼看上去,还真像女水鬼!
他看过她的很多面,母爱、机灵、温柔,但唯独,这一面颓废,的确让他厌烦。
攥住方向盘的手一紧,他冲着她大骂起来,“楚乔心,为了一个男人,你把自己折腾成这幅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值得吗?”
“你还有团团,还有姨妈,你都不管了?”
出于好奇,他特地调查了下她的身世,才知道,原来她只剩下两个亲人。
“楚乔心……”
他一个劲儿在那儿狂说不停,这与他平常少言的性格大相径庭,可她全把他的话自动屏蔽了,一声不吭坐在那儿。
车子一路成影化风,在大马路上飞驰前进,整一条大马路只有他一辆车,更助长了他,恣意加快速度。
他从城南的西堤一直驶回了城北的央景园,冲进别墅大门,才缓缓降低车速。
回到车库,他熄了火,下车,绕道后座,打开车门,冷冷瞥着她,“下车!”
哪怕他这句话威慑力十足,却震不动她丝毫,她就这样赖在那儿,一动不动。
以他的角度,能清楚看到她泛白的小手,指尖都被水泡得皱起皮儿,现在她的样子,哪还有平常的光彩动人。
他不由想起一句话,失恋的女人,最可怕!
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儿,看着丢了魂似的楚乔心,他眉心蹙了下,拂过一丝无奈,只能弯身,把她从车里抱出来。
这一次的她,没有反抗,真真儿变成了一条死鱼,没有了任何生气。
他抱着她,来到客厅,刚想放下,却突然想到些什么,直接把她抱到上次,她和楚团团住的那个房间,径直走进了浴室。
感应系统,当他们走进去后,灯迅速亮了,暖黄色系,削去他们身上的一丝冷意。
厉靳南冷着一张脸,把她扔进浴缸。
偌大的圆形浴缸,白色的衣裙与白瓷融为一体,更显露出小脸的惨白。
厉靳南淡淡看了她一眼,卷起手袖,拿起遥控,把浴缸全部的喷头打开。
“哗啦啦——哧”的水声乍响,圆形浴缸中八面水龙头,加上了底表的小水孔,全部喷出水柱,大大小小的水柱,无情地往她身上猛砸,狂冲。
厉靳南在一旁静静站着,冷眸观察着她的反应。
谁知,她居然像木头一样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他脸色更加难看,把水速又调大了,强劲的水压,从喷头出来的水,砸在身子上,又痒又麻,特别是细小那些水柱,喷在身上,特疼。
承受不了这种感觉,她才微微动了一下,把小身子蜷缩成一团,小小的一只,可怜匿在浴缸的一角,看着如受伤的小猫,让人心起怜悯。
“楚乔心!”
“死丫头!!”
……
一声,两声,她却一点回应都没有。
厉靳南心底浮起一丝懊恼,第一次产生挫败感。
这个女人,居然软硬不吃,刀枪不入,就像躲在龟壳里面的乌龟,一点都受不到外头的干扰。
厉靳南拿她没办法,临走前摞下一句,“你就在这儿闭门思过吧!”
“砰”一声关门声,时间一秒一秒过去,渐渐的,她目光终于有了些焦距,她眼睫微微颤抖着,眼珠子幽幽一转,朝浴室的门看去。
心里冒出一个念头,在下一秒就实施了。
站了起来,跨出浴缸,由于整个人处于冰冷状态,小身子微微发着颤,冰凉发白的小手,拉住门开关,一扭。
门‘嗒’地一声,打开了。
她脚如踩浮莲,每一步都像浮空似的,晃晃悠悠走出了房间……
楼下,厉靳南还在厨房,煮着姜茶。
今天的楚乔心,都不知道在西堤泡了多久,那丫头,现在三魂不见了六魄的,怎么会顾得上自己的身子。
外头的雨声雷声,相交相杂,打碎了屋内的安静。
厨房亮着淡淡的厨灯,外头的阵阵闪电,时不时穿透窗户,打了进来。
刺眼的疾电一闪,照亮整个厨房,却惊不到厉靳南丝毫,他站在那儿,一手随意插在裤袋里,另一手搅拌着姜茶。
微微带点刺辣味儿的姜茶,浸染了冰冷的空气,让人闻着精神一爽。
当厉靳南折身端着姜茶,来到二楼的客房时,看着打开的房门,地板上还点缀着几滴水珠。
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倏然皱起眉头,迅速推门进去,房内空荡荡,就连原本呆在浴缸中的小人儿,也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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