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子璟听了刘丽的话,抬眸看了她一眼,不过淡笑了下,说道:“小丽,算算时间,我将你从茵曼带过来,也有将近十个年头了吧?”
他主动提起的“茵曼”二字,让刘丽的脸色倏地一变,双唇下意识地抿了抿,不太自然地看向他:“嗯,差不多吧。”
“我看你这些年在我这将军府里待得也是蛮适应的。”
刘丽认真地打量着雨子璟的神色,似是在揣测着他现在说这些话的意图,但是,雨子璟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又怎么会让她看出端倪?
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这个男人的性情就算没了解个大半,也能多少了解个三成了,刘丽一开始也没报希望,此时揣测无果,也就干脆地放弃,她看着他,说道:“是过得还算适应。”
雨子璟轻笑了一声,说道:“说起来,你也掩饰得很好不是吗?这府中上下,除了几个知情人,几乎就没人知道你的真正身份是茵曼人呢。”
“……”刘丽微微皱着眉头,谨慎地答道:“这不是当初将军你要求的吗?要我好好伪装自己,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是茵曼人的事情。免得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是啊。若非如此,你能安稳地度过这么多年?”
刘丽眉头皱得更紧了,她并不喜欢雨子璟这样拐弯抹角的谈话方式,那样的循循善诱,就好似那骑驴人,拿根细竹竿绑着棵萝卜放在驴眼前,以一种驾驭而又戏弄的方式,引导着它朝自己所想的方向走。
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那头驴,被雨子璟居高临下的方式戏弄诱导着,心里不甘,却偏偏,这男人有着绝对的主导权,容不得她反抗。
刘丽以前也算是几位如夫人中最为游刃有余的,这次,是她头一次觉得自己如此狼狈。她自诩凡事已有了最好的打算,而且做得周密而稳妥,哪曾想,到头来,竟有种自己始终是被他玩弄在鼓掌的感觉,她经不住想,雨子璟是不是一直在用着戏谑的目光看着她在将军府里的种种自作聪明的行为?
只要想到这一点,刘丽就恨不得挖个坑将自己就地掩埋!
雨子璟看着刘丽那已经焦躁不安的样子,唇畔扬起一个似有若无的弧度,他忽然起身,低头看着刘丽:“小丽,你可听说过,你们茵曼最近有点躁动的事?”
他改口叫她“小丽”,分明是比较亲昵一点的称呼,却是让刘丽听得心头微微一颤。
她抬起头来,想看他,在触及他目光的一瞬间,又慌忙地低下了头去,嘴唇轻轻动着:“是吗?我没听说。”
“嗯。掌权者不安分,底下的百姓又怎么可能知悉呢。”雨子璟淡淡地点头,喃喃自语般地说着。
刘丽身体有点紧绷,静静地听着他说的话,刚想暗暗松口气,就又听他说道:“不过,你身为永王府的郡主,你说你不知道,我还真有点怀疑。”
雨子璟的声音素来是低沉好听的,就像是上好的弦乐声,很是有韵味,但是,此时此刻,他说的每一个音节每一个字都跟刀尖子似的,一下下戳着刘丽的耳朵,痛得她整张脸都惨白了,像是最薄最脆弱的一张白纸似的,一只手就能将这张白纸给捏碎。
刘丽从被陈清逮到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料到,自己的身份怕是保不住了,也做好了被雨子璟洞悉所有的准备,然而,当雨子璟说出那样的话时,而且,是那样运筹帷幄般地说出那样的话时,她整个人不可遏止地被震惊到了。
她顾不得害怕,立即抬起了头来,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的脸,嘴唇剧烈地抖动着,颤巍巍问道:“你,你难道一开始就知道?”
雨子璟笑了下:“难不成,你真的认为我雨子璟就真的那么来者不拒?一个异国他地半路捡到的孤女主动向我奉献自己,我就照收不误了?”
刘丽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固执地说道:“我以为你会。”
“哦?”雨子璟微微挑眉,表现出饶有兴趣的样子。
刘丽盯着他,说道:“你雨子璟难道不是这样的吗?绝对的自信,绝对的成竹在胸,就算有女子主动投怀,你也不会拒绝。你善于克制,却也有足够的自信放任。难道不是吗?”
雨子璟静静地看着刘丽,看着她执着追问的眼神,笑笑,眼中居然鲜见地流露出了一丝的温柔:“那么多女人中,你或许真算得上是了解我的。遗憾的是,你了解得还不够深入。”
雨子璟顿了顿,在女人锲而不舍的注视下,才接着道:“我是绝对的自信,绝对的成竹在胸,但那是因为,我不做没把握的事,而不是盲目的自信和成竹在胸。我是善于克制,也有足够的自信放任,可这也意味着我很可能早已掌握了一切。”
他笑了下:“其实几句话过于啰嗦了,说的无非是一个意思。我难得如此啰嗦,你想必也听得出来我那一个意思是什么吧?”
刘丽两手紧紧地扣抓着矮榻的边缘,指甲都磨破了,但是,仍旧是那样用力地扣抓着。
雨子璟不再看她,转头,望向了一边从刚才就已经被吓得跌坐在地上的小月,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说道:“考虑得如何了?要不要从实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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