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蓝色妖姬(1/2)

到底是为什么?

她突然对自己那么上心。

那么温柔。

过去,她不曾这样主动对自己。他忍不住问她为什么,她又说是因为家人!她明知道这些答案不是自己要的,为什么还要这样折磨自己。

一堆问题在脑中纠缠,他纠结,疑惑,不解,闷得胸口阵阵疼痛,仿佛堵上一块大石,沉甸甸地透不过气,以至于他没有办法维持理智,更没有办法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艳阳下。

赫连尹肌肤苍白,唇色更是苍白,她定定地看着他,眼瞳象深海一样黯沉不可触摸。

“我明白了。”

本来她想着说完这句话就走的,岂料心中翻起一股无名火,紧紧抿住唇,利落的长脚扫出去,踢翻了他椅子旁边矿泉水,转身离开。

透明的矿泉水瓶子砸在地面上。

水流泊泊流淌。

在水泥操场上晕开了一片暗影。

赫连胤低头看着地面上的矿泉水瓶。

阳光洒在他发顶。

他眼珠漆黑漆黑,恍若透出孤寂的光芒,周身缭绕着似有若无的白色雾气,仿佛他随时会在雾气中消失。

“阿胤,你干嘛这样说小尹妹妹?你明知道她最近有多忙的,现在学校把所有期望都放在她和于歌身上,可想而知她的压力有多大了。”韩洛宵拍他的肩膀。

“别在我面前提那个小白脸。”

“你们怎么了?”

他没有答话,紧紧闭着眼睛,气息冰冷。

韩洛宵叹了口气,“好吧,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但是你跟小尹妹妹好歹是兄妹,就算不能做恋人,你们仍然是兄妹,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所以你这样跟她拗下去也不是办法,你们仍然生活在一个家庭,拥有共同的爸妈……”

这段话不知道哪一句刺中了赫连胤的点,他瞳孔一扩,三步并作两步跑出操场,快步往赫连尹离开的方向追去。

他在楼道口截住了她。

赫连尹瞳孔冷冷的,沉默地望着他。

赫连胤居高临下。

带着护指的手扯住她的校服领口,将她拉到角落的阴影里。

他像是找到了自己的主导权,像初次见面的时候一样,眼瞳冰凉地俯视着她。

“如果你敢跟于歌那个小白脸在一起,看我怎么收拾你。”

“……”

赫连尹太久没见过这样霸道的赫连胤,都以为自己认错人了。可惜,他还以为自己是当初那个初入国际之城的少女,还以为她弱得手无缚鸡之力。

“凭什么?”良久之后,她抬起头看他,并没有反抗他的压迫,神色漠然。

“凭我是你哥哥。”

赫连尹被他气盛的模样气笑了,勾起笑容,懒洋洋地看着他,“哦?哥哥就可以干涉妹妹的自由?”

“当然,你喜欢的人我看不顺眼,你就休想跟他在一起。”

“那要是我喜欢的人你都看不顺眼,那我岂不是要孤独终老?”

“对。”他学她之前的蛮横,既然两人不能相爱,那就折磨到底吧,是她招他的,他不能放过她,一辈子都不能!

赫连尹冷笑,“你觉得我可能答应你吗?”

“你没得选择。”他攥紧她的衣领,阴影里,他的笑容美得心惊动魄,却无比阴冷,“我并没打算给你任何选择,我只是通知你,如果你不听我的话,我会让你知道我的能耐。”

“能好好讲话吗?”赫连尹无奈。

他表情无比阴冷,慢慢勾唇,“我跟你有什么好说的?”

她反唇相讥,“没什么好说的你对我自称哥哥,还干涉我的未来和自由,管怎么宽你有意思吗?”

“老子乐意。”

“你的乐意关我屁事?”

“我已经说了,我只是通知你,没有给你反抗的选择。”说着扯开她的领口,洁白美丽的手指伸到她的脖子上,打算去探取那道黄符扔掉,赫连尹没有反抗,她左手被压在背脊后,有点难受,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他失望了,看着她空荡荡的脖颈,声音冰冷,“那道黄符呢?”

赫连尹没有说话。

他瞳孔一缩,箍住她的下巴,已现怒意,“我在问你一次,那道黄符呢?”

赫连尹轻轻叹了口气,妥协道:“还给他了。”

“被甩了?”

赫连尹表情冷淡,“我们只是朋友。”

“被甩就说被甩嘛,说什么朋友?谁信?”

“你不信我也没办法,但是快放开我好吗?这里是楼梯,等下要是被人看见了,还以为你这个哥哥要谋杀亲妹呢?”

“我才不Care。”

赫连尹翻了翻白眼,要不是她的左手被压在身后,她一定动手揍他。

又等了好一会。

下课铃声响起了。

体育课结束了。

楼道口慢慢传来吵杂的声音,学生们陆续下楼来了。

“你别闹了,已经下课了。”赫连尹皱着眉,她倒不是担心自己,她担心的是哥哥,他的明星,这样蛮横的动作,及容易引起别人的误会。

赫连胤没有动,漫不经心地看了头顶的扶手一眼,微笑,“怎么?怕被人看见你衣衫不整啊?”

她的领口被赫连胤攥着,衣服向上升去,露出了肚脐眼,确实是衣衫不整。

半响之后,她叹了口气,“知道了,我答应你的要求,现在可以放开手了么?”

赫连胤终于慢慢松开了手,笑容邪佞,抛下一百块,声音傲慢,“去小卖部帮我买一瓶橙汁上来。”

赫连尹瞪他。

他美丽的眼底隐约流露出嘲弄,“如果你不伺候我,将来,我是不会让你拿到我们家里一分钱的。”

赫连尹身子一震。

紧紧捏住那张一百块。

“就算你要报复我,也没必要这样诅咒爸妈吧?”

“是我爸妈,不是你爸妈,不要乱叫。还有,我只说不会给你一分钱,并没有诅咒爸妈,拜托你的脑袋灵光一点OK?你这么拼命读书,报各种竞赛班,国际奥林匹克竞赛,无非就是为了拿奖早点获得名牌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是么?呵呵,你的目标是哈佛?还是剑桥啊?”他像是捏住了她的致命点,低低的微笑,“可是怎么办呢?就算你获得了录取通知书,去国外留学,一年的学费包括吃住娱乐也要花个百来万吧,四年就是四百万,呵呵,如果没有我们家的支撑,你认为你可以完成你的学业梦?我想想,你十二岁就无父无母了,如果没来到我们家,或许你现在已经辍学外出打工了吧?既然占了我们家这么多好处,伺候一下我也是应该的啊。”

闻言。

赫连尹瞳孔缩紧。

她低下头去。

长长的头发覆住了她的五官。

她没有答话。

影子斜映在地面上。

孤独冰冷。

原来,她做了那么多的努力,仍然是他眼中的养女,原来她拼了命想去强大,换来的却是她想要占他们家便宜的看法,呵呵……

生。

是她可以选的吗?

如果可以在父母的宠爱下长大,谁希望过这种寄人篱下的生活呢?无论家庭中发生什么事,生为养女的自己永远没有话事权,所以也就保护不了自己想保护的人,她恨透了这种看人脸色的日子,她要变得强大,主宰自己的人生,主宰别人的思想,而不是一旦惹别人不高兴了,她就变成贪钱的养女,忘恩负义的养女,她不是!

她不是啊——!

*

英语培训班里。

赫连尹木然地坐在位置上,老师讲了什么她都没有听,抱着自己的左手,眼眶里的泪转了又转,最终被咽了回去。

于舟坐在她身侧,见她一言不发,也没有再听课,便传了一张小纸条给她。

白色的纸条铺在她眼前,写着:

尹同学,你怎么了?

赫连尹没有任何反应,凝视着窗外的夕阳,默默出神。

于舟忍不住用笔碰了碰她的手臂,心中焦虑,“尹同学,你怎么了啊?”

赫连尹这才像有了知觉,慢慢低下头去。

看着那张纸条。

她良久良久都没有动。

最终。

伸手将纸条卷掉了。

于舟心中的疑虑更浓了,正想跟她说话,她已经站起了身,向老师申报要上洗手间,离开了培训班。

于舟双手撑在下巴上,琥珀色的眼珠不明所以。

忽然一阵风袭来。

吹起了赫连尹放在课桌上的书本页面。

于舟眼珠瞪大,怔怔地看着那几个苍劲欲飞的字。

只恨此身不死。

短短几个字,透着沉痛的绝望之意,欲要破纸而出。

尤其是中间那个‘死’字,纵横深刻,触目惊心。

于舟几乎不敢再看,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心中不安忐忑。

他几乎是在一瞬间站了起来,向老师告了假,冲往女厕所的方向。

绿植高冒的男女厕所前。

于舟在男厕所前来回走动,犹豫不决。

女厕所对他来说是有阴影的,他初中的时候就有过一次进女厕所的经历,当时把人家姑娘吓得魂飞魄散,那次要不是赫连尹帮助他脱险,说不定他就无辜含冤被学校开除了。

思考再三,他还是决定进去看看赫连尹,虽然他心里觉得赫连尹不会轻生,但万一她真的太绝望了怎么办?也许她会希望有个人能开导开导她吧?他鼓起勇气,拧开了女厕所的门。

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

赫连尹刚好解完手从厕所里出来,看见他拧开了女厕所的门,微微愣了一下,“于舟,你来女厕所干嘛?”

她的面容已恢复成一贯的淡漠。

似乎已经没事了。

但于舟还是不放心,尴尬着脸色说:“刚才你的笔记被风吹起来了,我看见你的笔记上写了一句只恨此身不死,我怕你会……”

赫连尹眉头微微皱起,“你怕我会轻生?”

“对不起啊尹同学,我不是故意偷看你的笔记的,是因为刚好风吹来,我想帮你把笔记页面盖上,才不小心看见的。”

“没关系,你又不是故意的。”

“嗯嗯,所以我才跟出来看看你的,既然你没事,那我在外面等你好了。”他说着松开了门把,脸色羞红。

赫连尹被他这么一闹。

心情反而回升了起来,她望着那扇重新闭合起来的门,联想到门后那个单纯美好的男孩,是啊,于舟从小病到大,都没有消极过,她不过就是手受伤了,又被人轻蔑地损了几句么?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看开点,把他的话当做耳边风,也就无所谓了。

半响之后。

她慢慢走了出来,看着别扭害羞的于舟,淡淡一笑,“刚才的事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你放心。”

于舟脸色更加羞红了,“我不是为了这件事等在这里的,其实我是担心你会难过,所以等在这里,想着如果你孤单的话,就在这里陪陪你。”

赫连尹心中一暖,笑着说:“你不觉得这里蚊子很多吗?”

“是吗?我没感觉到啊。”

“那是因为你一直走来走去,所以才感受不到呀,要是站久了,等下一身叮包的,好了,我们回去上课吧。”

“尹同学。”他忽然叫住她,梨涡深深,“其实已经快放学了,还有三十分钟,我们没必要回去上课了,不如我们去操场走走吧?我请你喝饮料啊。”

见赫连尹沉默着,他又补了一句,“还有瓜子,我们可以一边磕瓜子一边聊天。”

“也好,我活这么大,还没试过逃课的滋味呢,今天就当尝鲜了。”

“嗯。”于舟点点头,眼眸在一瞬间弯起,纯净得天地同色。

两人到小卖部里买了饮料和瓜子,混到了解散的体育课学生里,坐在草地上,看着跑道上奔跑的学生和爬单双杠的学生,淡淡微笑。

微风吹来,伴随着于舟温柔的声音。

“尹同学,我最近总是看你闷闷不乐的,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赫连尹摇头,一腿放直,一腿曲着,尖削的下巴撑在膝盖上,玩着足球场上的小草,声音清温,“没事呢,就是最近学业中,觉得有点闷而已。”

“是啊,你报了所有的培训班,有点压力是正常的,其实说句真话,如果你觉得太累,就少报几个竞赛班吧,选自己以后要专研的专业就可以了,高三我们就要分文理班了,如果你选理科,就不要报文科这边的竞赛,如果选文科,就不要报理科的竞赛了,这样休息时间就能多一点了。”

“这个倒没问题,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学习进度了,如果不去上课,反而觉得空落落的,不知道要干什么。”

“好吧,对了尹同学,你以后选文科还是理科?”

赫连尹抬头微笑,“你觉得我会选什么科?”

“你是数学金牌,应该是选理科吧?”

“嗯哼。”她点点头,“机智。”

见到她笑了,于舟也舒心了不少,认真地观察着她,面容小心翼翼,“尹同学,世事如舟挂短篷,或移西岸或移东。几回缺月还圆月,数阵南风又北风。

你知道这是什么诗吗?”

“岁久人无千日好,春深花有几时红。是非入耳君须忍,半作痴呆半作聋。”赫连尹随口接住下半段,笑道:“是唐伯虎的警世,怎么?你想安慰我?”

“嗯,尹同学,你学文造诣这么高,一定懂我的意思,世间变迁沧桑,人生如船上挂的短篷,因着风向不同而不停转换,由不得自己操控,当我们无能为力时,那就半做痴呆半做聋,想太多,也是令自己伤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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