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慕君浩不动弹,只愣愣的站在那儿,冯虚轻轻摇摇头:“白芷,带客人去房间。”
那船夫看了看冯虚,眯了眯眼:“公子贵姓?”
“小姓冯。”冯虚微微一低头。
那人哈哈一笑:“果然有本事。”之后就随着白芷进了房间。
白芷道:“先生但可安眠,咱们屋子是打了防瘟水的。”
那船夫笑道:“多谢姑娘,在下还有一事不明,敢问这冯公子祖籍何处?”
白芷心中一跳,面上笑容不变:“我家公子祖辈是满城人氏。先生为何有此一问?”
“不过是闲来问问,没事,没事。”他摆摆手,环顾起小屋来。
白芷看他没有再问的意思,轻轻阖上了门,转身没入了夜色中。看到小院中对视的两人,白芷摇头叹气,走到冯虚身边,在他耳边说了两句,冯虚眼神未变,只笑道:“知道了。”
白芷点头,回到了偏房。
夜色漆黑,寂静无声。月光清凉而幽长,静默的打在两人身上。冯虚低头,伸手倒了两杯茶:“都说洛州浏河茶一绝,我却觉得这汉沽山无名泉的水要更灵秀一些。”
水流声缓缓,慕君浩往前走了几步,拿起那茶往嘴里一口倒了进去,入口的清苦让他微微蹙眉。
冯虚轻轻拍着他的背:“急甚?”一边帮他拍着背,一边拿起小点:“白芷早些时候做的,可能你会觉得甜,我偏爱这味道,便叫她多放了些。虽然甜了些,不过,此时充充饥也是好的。”
素手端着那瓷盘,慕君浩只想抓着他把自己有多担心他,自己多迫不及待来见他的事情脱口而出。辗转间,又觉不妥。鼓足勇气,话到嘴边却有变成:“为何在此?”
冯虚淡笑道:“走到半路,看到车中多了此物,便转了头来寻你,未成想,遇到了瘟情。”边说着,边从腰间扯下一块玉佩。
碧玉的光泽,上面高高的盘着一条通体泛白的龙,雕刻精湛,那龙仿佛随时都会飞出来一般。这物件民间少有,也是慕君浩身上唯一值得上三皇子这身份的东西。也是这块玉,让汉沽的官兵以为三皇子派人来的事千真万确。
慕君浩板着脸说道:“你当真以为这东西对我很重要吗?莫非认为我是如此贪慕虚荣的人?”他确是‘不小心’的把这玉留在冯虚的车中,怕的是老大的人会追上他们。有了这个,他手中也能有些筹码。自己并不介意被他利用。若是有一天能保护冯虚,他从心里觉得高兴。
冯虚叹气:“我只问你一句,在你心中可有什么事非做不可?”
慕君浩没有想到他会有此一问,心中掂量了半天,没有言语。冯虚看着夜空,说道:“皓月当空,我心如明镜,兄直说无妨。”
慕君浩背过身去:“我心中所愿是虚弟所不可为,我不愿哄骗于你,也不愿你委屈自己,此事还是莫要再说下去。”得天下,养万民,保龙位,即是他心中所愿,可冯虚那夜曾明确的告诉他,不入朝堂。
虽然冯虚称自己只是一介乡野村医,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绝非如此。单是这份闯死城,抚民心的胆量和见识就非一般人能做到。就连一个船夫都能看出冯虚的非同凡响,更何况是慕君浩。蛟龙欲出,却不该是混泥之土。
“天下之能人数不胜数,天下之明君却无几人。”冯虚喝着茶,喃喃的说道。
慕君浩转过身,看着冯虚,他是知晓自己的心才如此说的吗?那他...
男子低着头,声音清雅慵懒:“天下之君无不胸无大志,然,虽能人众,却总有高低,兄可是想做那万人之中的佼者?”
慕君浩叹气:“那又如何?”我心之所向,并非你所愿,我一人担当便可,你随处逍遥自在而去,待我大事有成,再与你把茶言欢。若我不敌他人心智,你也好自善其身。
“天下谋士,非须君臣,非须入朝。父子之恩,兄弟之义,夫妻之情皆是。”他放下茶杯缓缓道:“弟虽愚笨,却能派上些用场,若兄真想放手一搏,我出于兄弟之义,陪你左右,也未尝不可。”清风微微,他这话说的由心,听的人自然感动。
慕君浩脸上惊喜之色尽显,连忙走到他面前:“虚弟这话可当真?”
冯虚点头:“千真万确。”顿了顿:“我只要浩兄一句话,可会为那万人之上的座位损他人于不利,他朝得了万人敬仰,可会忘记本心?”
“我以祖上之名起誓,绝不会发生此事。兄虽无意扩疆土,平天下。但必将尽心尽力护的我九州百姓安康。”
“如此便好。”
微微亮的天空,慕君浩一夜未眠,站起身,看着小院,心里别提有多舒服,昨夜的一番长谈,让他与冯虚的距离更进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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