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在矿山上豪赌一夜的二哥才回来,一脸睡眠不足的萎靡,打着哈欠进门来,后脚都还没跨过门槛,耳朵就被老妈拎住了,吼声如雷:“陈老二!!!!老娘前几天让你相的姑娘呢!不会又黄了吧?”
“哎呦我的妈唉,我的亲妈唉,您下手轻点儿!”二哥嗷嗷直叫地抢救自己的耳朵,“没有没有,怎么能黄呢,人家对我可满意了,差点就以身相许一起开房给您生孙子去了!”
......我二哥嘴里的姑娘不是卫衡吧。
“这还差不多,”老妈这才缓了神色,但还是略带怨怪地看了二哥一眼:“那怎么没去开房啊?”
二哥被老妈一噎,眼珠子转了好几圈才找出借口:“......兜里钱没带够。”
妈鄙夷地看他一眼,二哥惭愧地低下头作忏悔状。
甜甜和鹏鹏趴在窗台上看得捂嘴偷笑。
今个是周末,大哥和大嫂还要去工厂加班,两小孩就丢在家里,以看自家叔叔挨骂为乐。
我爸在厨房哼哧哼哧刷碗,池阿卷小朋友溜过去给我爸帮忙,面前摆个小脸盆,蹲地上,挽着小袖子帮他洗筷子汤匙,把我爸感动得两眼泪汪汪,打开橱柜偷偷塞给他一兜水果糖。
以前怎么不见他这么圆滑呢?
是我没给他这个机会么?让他一开始就在我这儿栽了一跟头,灰心退缩了么?
绕来绕去症结都在我身上,我叹了一口气。
捧着肚子歇了一会儿,我牵着三个娃出门溜街。
我本来是打算带池迁去买点文具,或者去学校认认路的,但甜甜拉着池迁不放,鹏鹏又是个屁股长草坐不住的,见我们要出门一个飞扑趴着我大腿,两只小眼闪烁着期盼的光芒,身后隐形的尾巴都要摇起来了。
我只好点头。
“耶!”鹏鹏一个旋转跳跃飞射出去,从路边折了一枝狗尾巴草在前面开路。
“大波斯菊你是我的帽子,蒲公英在我在我身边飘荡......”甜甜牵着池迁的手一边哼着花仙子一边晃,我牵着他另一边手,把两个孩子护在马路里面。
池迁低头翻着口袋,挑出两粒糖递给妹妹:“甜甜,你吃糖吗?”
“吃!”小姑娘接过糖往嘴里一放,晃着手臂跟池迁撒娇,“阿卷哥哥我还要橙子味的。”
阿卷哥哥......好想吐槽......
池迁又低头翻了翻,又挑出五六个:“没有橙子味了,多给你一点吧。”往甜甜摊开的掌心里一放:“你拿一点给你鹏鹏哥哥。”
甜甜捧着糖跑去了:“陈鹏辉!!!吃糖啦!!”
池迁见她跑远了,立刻扭头小声叫我:“爸爸,你头过来一点。”
“嗯?”我俯下身,他眼疾手快地往我嘴里塞了一颗糖,舌头一卷,橙子味的。
他大眼一弯,有点得意地笑了笑,用黏糊糊的手来牵我,他的手还小,只能抱住我两根手指,他冲我眨眨眼:“只有最后一颗橙子糖了,不要告诉妹妹哦。”
最珍惜的全给你,有子如此,夫复何求啊。
给三个小孩一人买了一包跳跳糖,在公园里玩了一会儿,就先把侄子侄女送回爸妈家,我牵着池迁和泪眼婆娑的甜甜挥手告别,路上又去超市买了新衣服、被子,又去买了黑猫警长的书包和文具,池迁举着透明的塑料包书皮问我:“爸爸这个要买么?”
我伸头一看,笑了:“不用,回去我教你用旧挂历包。”
红领巾多买了几条,我记得以前这玩意儿和钥匙、校卡并列为一礼拜丢七次的神物。
搜索了以前的记忆,好像三年级已经开始上书法课了,那还要准备毛笔、墨水和宣纸,这么想着,我又顺手把柳公权字帖也拿了一本下来,瞥见旁边的架子——生字簿和拼音本也要拿吧?小学是几门课来着?要准备几本本子?嗯,铅笔多买一把好了,卷笔刀也来一个。
把池迁招过来,他在小猪卷笔刀和青蛙王子卷笔刀中犹豫再三,最终选了青蛙王子。
中午就在街上吃了鱼丸清汤粉,看他夹得辛苦,就给他用筷子一个个串好了,拿在手里直接咬。
秋老虎余威仍在,下午在家具店挑新枕头和被子,出来时后背已经开始冒汗,我把手伸进池迁后背摸了摸:“阿卷你热不热?”得,我也脱口叫他阿卷了。
“要不要把外套脱掉?”
他抱着有他半人高的枕头摇摇头,严肃地说:“太奶奶说了,刚出汗不能脱衣服,会感冒的。”
......我这是被儿子教育了么。
手上两个购物袋,背后扛了一床棉被,池迁的书包也装满了一点通参考书和铅笔盒,我们像从伊拉克逃难来的人,在路人的侧目中爬上老旧的筒子楼。
把东西放下后,我揉了揉膀子,池迁正在新买来的被子里翻来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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