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曼摇摇头，拿围裙的布捏住手指，“李阿姨，麻烦你帮我收拾一下。”她神态自若，脸色白得真像十二月的寒霜。
“在这里签字吗？”
倪曼直接翻到最后一页，拿过笔正要签字，空白处教人按住了。
“杜先生说了，一定要让你好好看看。”律师是一个中年女子，架着一副黑框眼镜，严肃谨然的样子。
多达十几页的纸，列出的一条条一串串数字，倪曼看着头疼。
“我什么都不需要。”
律师不肯退步，几番相劝后，她沉声道：“说实话，离婚后又贪图丈夫钱财闹上法院的案件时有发生。我希望太太能配合，不止为了先生的名声，也是为您自己好。”
倪曼执意签字的手颤两颤，无力一般，她收回胳膊抱在胸前，“这算杜楚恒的意思吗？”
律师没有开口，眼睑微敛。
“你把协议放在这吧，我会好好看的。”她阖上眸子，两排长睫毛在眼窝投下一抹阴影，轻颤着，似振翅欲飞的枯蝶，扇动哀戚的弧度。
律师抿唇，思量几番，还是说出她最后想表达的话，“这份文件只有当面签署才有效，明天您定个时间，我再过来。”
“……”
“我会给你打电hua。”
得到保证，律师才敢在离开。回到车上，她打了一通dian话，将刚才发生的每个细节都重述了一遍。在老板教训她之前，她道：“对不起，杜先生。刚才对夫人的一些言辞确实多有冒犯，若不这么说，她怕当即会签字。”
这份协议是有法律效益的，一旦签字即刻生效。杜晋担心夜长梦多，亲自将离婚协议书交给杜楚恒。
男人第一次如此狼狈，除了眼中划过些许懊悔，很快一脸平静，“那件事办得怎么样？”
“今晚就会有新闻发出去，评估团已经给出分析结果，最多亏损百分之五个点。”
杜楚恒眉尖一动，道：“在保正亏损不升幅的前提下，我希望传得快，闹得凶。”
“是。”
他又吩咐周锐康一些事，合上文件夹的时候，已是夜里七八点。透过玻璃窗，对面办公楼闪着稀疏几点灯光，脚下的马路车水马龙，拖起橘色的车尾灯朝家里疾驰。
杜楚恒拿过西装，准备先去看看前前再回办公室。工作忙算半个借口，他更不想和苏瑜呆在一间房子。
经由杜晋这根藤，怎么能不摸到结的瓜。苏瑜私下的一些小动作，他查到一二，为保险起见，还特意着人去了两人呆过的华人街。
刚出公司门口，接到屋里座机的来电。
“杜先生，您让我多注意太太，可她这会开车出去了。”
杜楚恒止步，“这么晚？”
“我听她接了个电hua，……哦，对，一个叫徐衍的人刚打过来的，太太急急出去，说要很久才回来。”
玻璃罩里的灯光昏昏暗暗，把男人眉宇间的阴暗染得更深。
离家不远的粤菜馆，两人的位置偏窗户，外面是一个花园式休憩处。桌上摆满，倪曼并不动筷。徐衍说案子查出些眉目了，而得亲自面对面说。
“我现在还没吃饭，咱们边吃边谈，好吗。”
杜楚恒从楼上看下去，正好撞见女孩略带迷茫的神色，眼神迷离，叫人心疼。她穿了白色衬衫，衣扣古木的莹润光泽，领口的扣子解开，露出他的一小点锁骨。
“怎么会瘦这么多？”杜楚恒皱眉。
女孩的身影在灯光里明灭不定，近在迟尺，又仿佛随时会离他远去。这些念头肆意翻卷着，让他心如刀割。
倪曼迫不及待想找出凶手，一秒一分，他徐衍都有点良心不安了。
“你就是来骗我吃饭。”倪曼明亮的眼睛一眨一眨，像明白了。
徐衍一手按着胃部，慢腾腾扒饭。
狠话便下不了嘴。倪曼喝了口白开水，扬眸，视线乍然与杜楚恒的眼睛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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