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梅老头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然回到了客栈,新木建成的客栈果然还有样好处,那便是很难被烧毁。【
总算还留下了样东西,梅老头心里苦涩的想到。
梅老太绝不可能接下侯峰的剑,现在大概已经真的不在了吧?可是,自己本来也没想要活着,又是谁将自己送回了客栈?
带着这样的疑惑,他缓缓起身,但牵动到身上的伤口,使得他不经眉头一皱,仅仅方才简单的动作,那被包扎好的纱布上边侵出了大片殷红。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坚定的走向墙角,只因那里正躺着他的剑,他可不能让梅老太孤单太久,不然梅老太会生气的。
“你这是存心折腾自己吗,不想让做饭了你就明说!”
就在这时,梅老太冷着脸推门而入,事实上她已经守着梅老头守了三天三夜,连合眼的工夫都没敢耽误,为的便是梅老头睁开眼睛第一瞬便能见到她,不过显然这机会是落空了,就在她出门煎药的时候,梅老头却醒了。
好不容易营造出的气氛,到头来却失败了,所以她显得有些生气,而见着梅老头那受了重伤之后,却仍然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的行径,让他更加来气。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对于此时此刻的梅老头来说,他实在觉得这话说的简直太对了。为什么自己的老伴儿没死?为什么自己也正好活着?为什么如此值得高兴的事情,老伴儿却摆着一副气愤的样子?
他心里疑惑实在太多,多到他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于是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上前,一把将梅老太显得干瘦的身体搂紧。
“如此说来,李小子这次帮了我们的大忙。”
听完梅老太诉说了前因后果之后,梅老头恍然道:“但整个事件看起来,事实上我们并不需要他帮忙。”
“当然需要他帮忙,要是没有他的话,我就真死了,而你就算赢得了胜利,也不能活着,比起这样的结果,他虽然做的事情不多,但却恰恰让我们两个都得以活命,你说这忙大不大?”
梅老太一反常态的反驳道。
梅老头闻言都不经表情一愕,他所知道的梅老太,完全就是个“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性格,所以才想要顺着老伴儿的心意说话,却不想她居然能够正视如此大的恩情,这是恩情就得还的,但又要拿什么还?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梅老太突然端正了姿态,让梅老头反而觉得有些不划算了。
他干声笑道:“看来李小子与你交涉的很不错呢。”
“如此年轻有为又会说话的年轻人,要是我再年轻个一百岁,说不定还真会看上他呢。”
“什么?!”
梅老头虎目一瞪,再也淡定不下来了。
“骗你的。”
梅老太冷静的说着笑话,而后接着道:“不过现在这人情欠的实在有些大呢,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还了。”
得,说了半天,又要恢复本性了吧?
梅老头不动声色的附和道:“的确很伤脑经呢。”
“但那小子貌似说要重建慧院,要是我将你卖到他那里去,说不定就够了。”
“恩?!”
梅老头脸上表情一僵,他现在都有些怀疑,自己的老伴儿是不是吃错药了,良久他才平复下心绪,一本正经道:“要是我也去帮忙的话,很可能以后要经历连番的战斗?”
“战斗本该是男人不可丢弃的东西。”
可你以前说的却是“只会懂得战斗的男人不是好男人”,因为这,自己才必须退隐的好么?
梅老头接着道:“经历的战斗只会比喻侯峰之间的战斗更危险,说不定,我早上出门,晚上就回不来了。”
“我相信李贤不是个鲁莽的小子,不会带着你们一帮子人去挑战那根本无法战胜的敌人。”
那你的意思是,原来就我自己,一定会鲁莽行事咯?可你从前看上我,不正是因为我的“稳重”吗?
梅老头思绪有些混乱,道:“去帮李贤的话,说不定以后的一日三餐,我都没时间为你准备了。”
“你想死吗?”
梅老太表情一肃,冲着梅老头喝道:“叫你去当个老师,又不是叫你去战场杀敌,想要连饭都不做,门儿都没有!”
梅老头心里满是泪水,暗道,自己才准备争取一点福利,就被发现了,看来老太婆脑子的确是清晰着的,说出来的话当然不是胡话,她是真的想让自己还人情债呢。
他突然收起笑容,正色道:“其实能够为慧院尽一份力,我自然会义不容辞的,因为这可能是许驼背最后的心愿啊。”
“就知道你巴不得帮忙呢。”
梅老太没好气道,但她的眼睛里却充满了笑意,只因经历了生死危机之后,她终于知道,这世上对她来说,最终要得还是梅老头,所以只要是梅老头愿意去做的事情,她便愿意支持,不管是帮助重建慧院,还是重拾他的剑。
梅老头不经笑道:“谁让当初,那老头子曾经是我的师傅呢。啊,对了,李小子他人呢?”
“他啊,早在前天的时候已经出发前去侯峰的老巢了,打算解救那些被侯峰奴役的中洲百姓呢,不过,说来也奇怪,这都两天了,居然还没回来。”梅老太淡淡的回道。
岂料,梅老头闻言却脸色一白,良久才感叹,道:“那些......那些百姓啊。”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希望他与他们之间的感情不要太深才好,不然会很受伤的。”
“很受伤?”
......
李贤的确很受伤,所以很愤怒,只因当他带着宋雪舞等人清理掉山贼残余的抵抗之后,却终于发现了那些被侯峰囚禁了的百姓。
他们的确很少有死了的,但是与其让他们活着,还不如死了更好,只因他们每个人都被当做了试验品。
人体本是一处宝藏,想要开启更多的奥义,便要进行无数的尝试,而这些普通的百姓便成了这样的试验品。他们有的失去了手臂,有的失去了双脚,有的甚至连脑袋都被破开。
身上的每一根肌肉被一根根的试着挑断,甚至骨骼都刻上了古怪的纹理,而那些在做完这一系列残忍的折磨之后,身体毫无反应的人,责备关押在如同死牢的囚室内,若是有进展的,迎接他们的将是更加残酷的尝试改造。
对付梅老头的最后一剑,需要格外强大的体魄,而这些实验结果,自然都成了侯峰用以提升的养料,但仅仅为了满足自己实力的提升,便残害了如此多的普通人,李贤实在愤怒之极。
瓦罐镇上的人们当然也没能幸免,李贤还清晰的记得,曲子抱着一个背后完全腐烂,而且整条背脊骨上都刻着纹理,眼神木然的小女孩痛哭流涕的场景,还记得老镇长独臂迎接时的勉强笑容......
这些人绝大多数都快死了,但却奇迹般的活了下来,只因他们每个人都知道,如果自己死了的话,将会由他们最亲近的人来代替,那些正拼命为他们赚钱从而能够重获自由的朋友,亲人,而且李贤在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药味,在牢房外的看守室内他发现了其根源,里面多事一些防止人腐烂蔓延与刺激精神的药物,但都是一些简单的药理,长此下去的话,是完全治标不治本的行径。
这是一场残忍的心理战,一边对着幸存者说,只要凑足了钱就能让自己在意的人重获自由,一边又让深陷深渊的人们,在忍受着非人的痛苦之时,还要咬牙坚持着活下去,他们能够坚持到现在,小半是因为药物,但大半却是因为精神的寄托。
李贤一个人离开了牢房,他实在忍受不了那里的痛哭声以及那一双双失神的眼睛。
“谢谢你救了我们。”
是那个背部被破开小女孩,她一直跟着李贤,只因她从曲子口中知道,是李贤救了他们。
李贤蹲下身子,望着已经恢复了不少生气的小女孩,忍不住揉了揉她圆嘟嘟的脸,道:“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只因我虽然让你们重获了自由,但却救不了你们的命,你也快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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