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常说完,青菱便忙将那银剪拔出,大约因为有耿常按着的缘故,出血倒没有之前那么多。耿常看了那剪子一眼,只说:“幸而是把银剪子,倒不必很怕七日风。”偏看了德妃伤口一眼复又说道:“不好,伤着筋骨了。”
一时林黛黛悔恨欲死,若不是她一时内心软弱,可怜瑾嫔,她便不会触怒娴贵嫔,更不会连累德妃。此时德妃仍是昏迷不醒,面色也颇苍白,因长久按着她左手上的几个经脉穴位,她的手上渐也出现了不正常的青紫色。耿常忙对着跟来的内监说道:“快去太医院将我的接骨散取来,需得那些放了金头蜈蚣的,快去!”那小内监忙不迭的跑向太医院去了。
耿常又命寻来热水,用热水的蒸汽慢慢熏着德妃的手,又慢慢松开按住德妃穴道的手指。大约觉得舒缓了些,德妃从昏迷中醒来,甫一睁眼便是林黛黛的泪颜,因着手上沾着血又去抹泪,就连脸上也有血渍,看着略有些吓人,她忙问道:“你无碍吧?”林黛黛连忙摇头说道:“我很好,是娘娘救了我!”
德妃只略一扬下巴对耿常说:“替她诊治。”耿常不愧是耿常,张口便说:“微臣瞧着和主子无甚大碍,娘娘还是先关怀一下自己吧。”正说着去太医院取药的小内监回来了,耿常忙接过那药,又从小厨房里要来最干净的香油,用银簪子将那接骨散同香油打匀,均匀涂到德妃伤口上,再用棉箍、夹板等细细包扎了德妃的手。直将德妃的手裹得像个粽子,这才算完。
方才给德妃诊治的时候,德妃一直是瘫软在地的,给她包扎好之后,众人才将德妃扶到林黛黛塌上。林黛黛心中一时有无数话想要说,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德妃自知道胎儿无恙之后,面色便又渐渐变的冷清而不近人情。
正这时,容景轩姗姗来迟了。他正在养心殿批折子呢,兰林殿里年纪最小的宫女便哭哭啼啼的来找他,偏又说不清楚,又是剑又是血的,吓得容景轩亡命似的奔了过来。甫一进来,便看见林黛黛后腰上的一滩血。
登时吓得魂飞魄散的喊了一声:“黛黛!”便几步奔了上去。待凑得近了口中问道:“黛黛你怎么样?”林黛黛见了他一时才算有了主心骨,带着哭腔的说:“我很好,德妃娘娘为了救我受伤了!”
容景轩这才看见半躺在床上的德妃,这时才关切道:“德妃手怎么了?”德妃面色比方才还要惨上几分:“臣妾很好,多谢皇上关怀。”容景轩回头扫了一眼发现耿常在,直接说道:“耿常,你来说。”
耿常跪着说道:“娘娘的手是被利器所重伤,伤及筋骨,失血也颇多。不过微臣已及时将伤口包扎好了,接着只要日日用生血补髓汤,必是无碍了。”他方才惊慌不过是因为他一贯都是在宫中伺候贵人们的小病小痛,如是出血的,倒是第一回。后来见这也不算极重的创伤,态度又举重若轻起来。
容景轩看着林黛黛衣服上浸的血,与地上沾满了血的帕子,一时被他的态度所激怒,怒道:“出了这样多的血,能是你张口便说无碍的么!”耿常毫不畏惧的说道:“微臣旧时曾在营中做过多年军医,多少官兵受了比这更严重的伤,都能活下来。何况娘娘这伤口是被银器所伤,毫无七日风的风险。所以微臣可以断言,这必无大碍。”
容景轩听了他这话一时要被气得厥过去,但看见德妃骤然打了一个冷战,只能强自压抑着问道:“被银器所伤?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林黛黛将残存的理智拉回来,忙一五一十的将今日发生之事说与容景轩听。末了德妃也说道:“臣妾进来时看见只看见娴贵嫔手里拿了把剪刀,要扎和嫔的肚子,旁的便一概不知了。”容景轩听了又气又惊:“她失了孩子心中苦痛,朕才一再优容她,结果因为朕的优容她竟闹得越发不像样子,现在竟敢迁怒到你的头上!”说着便怒道:“莫怀德!你带人去将睦元堂封起来,朕待会便亲去审她!”莫怀德听了忙领命退下。
待莫怀德去封睦元堂之后,容景轩又疑问道:“蕴靖之事,与你何干,她为什么非要迁怒到你头上?”林黛黛心中一跳,知道这个时刻最是要紧,不能急于将瑾嫔拖下水,要先洗清自己的嫌疑才好。
于是摆出一副苦苦思索的样子:“娴贵嫔先时还好,后来才动了真怒,说嫔妾不让她见蕴靖,想要独占蕴靖。嫔妾不知娴贵嫔从哪里听来这些无稽之谈,但嫔妾愿与她和瑾嫔当面对质!嫔妾从来不配、更不敢有这样的念头!”
可怕的是容景轩嘴中虽然说:“唔,朕知道你。”面上却仍是将信将疑的神色,林黛黛心中一沉——即便腹中有他的孩子,常常陪伴在他左右,却仍无法换来他全身心的信任。林黛黛索性的说:“不若将娴姐姐请来吧,咱们当面将话说清楚,或许只是个误会呢?”容景轩迟疑道:“这样不甚妥当,黛黛你还怀着身孕……”
林黛黛语气坚决的说:“或许其中当真有误会,嫔妾一时听岔了呢?即便死,嫔妾也想做个明白鬼,想弄清楚娴贵嫔为什么这样恨嫔妾。不若将瑾嫔姐姐也一同请来吧,好还嫔妾一个清白。”容景轩听了略有些尴尬:“黛黛何必说什么死不死的,朕自是信你……”躺在床上的德妃却突然开口了:“陛下若真是疼爱和嫔,便该将这事弄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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