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行宫里,满处花红叶绿,垂柳依依,寻得燥中一片静谧。华氲殿前的二十四阶玉台上却是来来往往的宫人,或是惶恐,或是急促的赶行着。
明姝从噩梦里挣扎着醒来时,一身早是冷汗淋漓,腿间的痛楚使得她不适的睁开了极度难受的眼。迷蒙间,口中便被喂入了一勺刺鼻的汤药,苦涩怪异的味道瞬间弥漫在鼻喉中。
“咳咳!咳咳!”干涩的食道顿时就一阵发痒,大力的咳嗽将好不容易入了口的汤药,又洒的一干二净。
楚泽搁了手中的药碗,从侍人手里接了巾帕过来便替她擦拭,黑色的药水洒的满处都是,他却没半分不悦,细心的给她擦了擦溅在面上颈部的药汁。
明姝缓过了阵阵昏沉,颤动着眼睑,看清了榻边端坐的人,再瞧瞧那近在咫尺的手臂。昨夜的恐怖噩梦再次清晰浮现,就是这么一双手,毁了她的一切……
“呕!”
她不知从何处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他,就趴在榻沿上干呕着。
楚泽讪讪的收了手,将巾帕扔回了侍人手中。旋身就将吐的清泪横流的明姝从后面抱了起来,她最近瘦了不少,入手就能摸着膈人的骨骼。他叹着气将她横抱在了怀里,替她理了理方才换上的新裳。
“别乱动,你的脚需要静养。”
俊逸邪魅的面上头一次出现了认真的表情,把她稳稳抱在怀中,又伸手顺了顺她的双脚。粗砺修长的五指轻轻落在了裹着层层纱布的右脚上,昨晚他用力太大了,那一捏又伤了筋骨。
明姝恨恨的将头侧向外面,不想再看见他一分一毫,脚踝上的伤痛早已麻木,倒是心中创伤,怕是这一辈子都好不了了。
“废了不正好合你心意。”清冷的嘲讽从虚白的口中飘出,渗着泪花的幽瞳深处,是一片滔天恨意。
楚泽的手就落在了她冰凉异常的脚背上,现在是夏日,到处都是热的出奇,偏偏明姝这脚却如是落在隆冬月里般。那一片浮肿早已夺走了昔日均细的美脚光泽,他有些恍惚。将那只有他掌心大小的脚丫握在了手中,用残留的一丝暖意为她驱赶冰寒。
“姝儿倒是清白事理,你这脚若是废了,三叔自然是愿意养你一生的。”
他唇角勾勒的优美弧度诡异不凡,其实,真的不止一次,他都想过废了她这双脚。这样,她就会乖乖的呆着,永远只看着他一个人。可是,每每在想下手之际,他都迟疑了。
他永远无法忘记,一身粉红的她在夏花花海间喜笑颜开的旋转,幻若灵蝶的矫捷身影踩着一个又一个点,随着飞舞的雪花,吟唱着世间最美好的歌曲。待她累了,乏了,便会扔掉一切扑进他的怀中……
“三叔三叔!姝儿累了!”
那一刻,即使寒冬如何严烈,他也只感应到心间暖流行驶。那一刻,他懂了何谓万里江山直博美人一笑的意义。
可惜,从昨夜开始,这些属于他最美好的回忆,都渐渐的开始被明姝抛弃厌恶了。独独只留着他一人,徘徊在被他亲手毁掉的梦中。
卧在他怀中的明姝却是不愿消停,一身的疼痛无不叫嚣着昨夜的一切耻辱,纵是双腕青紫红肿无力,她还是一把拉过了楚泽的手臂。撩开了衣袖张口就咬在了他的腕上,她将一切的愤怒怨恨都注在了这一咬之间,死死的用力发泄。直到口间有鲜血的味道流转开,她依旧不愿松口。
楚泽不曾推开她,反倒伸直了手臂,软了筋骨任她啃咬。那一颗又一颗砸在腕间的热泪,让他眸中最后一丝狂躁消失殆尽。
等明姝最后一丝力气散尽在齿间后,终究是虚弱的倒在了他的怀中,嘴角沾染的血迹就抹在了他的朱红蟒袍上,很快不见了踪影。口中的腥腻之味让她有些反胃,将将想随意吐出,却被楚泽箍住了腰身拉起。
“啊!”
她惊呼着看他将唇覆在了她方才啃咬的地方,那沾着透明液体的血肉模糊间,似乎大力的吸允了几口。眉头都不眨一下,动作迅速的就盖上了她的唇,混杂着鲜血的唾液不能抵抗的入了她的檀口之中。她极是恼怒的挣扎,却被他钳的牢牢实实,混杂着炙热气息,口中的一切都被他强制送进了她的喉间。
过了好半晌,他面无表情的微微抬了头,捧着她涨红泛紫的面颊,冷声说道:“若是喜欢我的血,下次记得用刀……”
他用沾着泪水的指腹,一点一点的为她揩拭一片狼藉的粉唇,将最后一丝血迹也送入了她的口中。
明姝哭了,一同很多年轻,她被先帝抱上庙堂时,哭的一塌糊涂。她觉得楚泽是真的疯了,没救了。而她,这辈子怕是也就只能这么跟着他疯了。
泪水大片大片的浸湿了他的衣袍,她肆无忌惮的嚎哭,双手还死死的抓住他的雪白衣襟,由于太过大力细骨外凸紧绷。
“恨你!恶心!你真恶心!你这个疯子!疯子!”
他就那么一下又一下的抚着她的后脑,眸光冷厉,却透着丝丝狂妄的不可一世,从骨子里发出扭曲的情意,逐渐蔓延。
“恨吧,我就是个疯子。”
他就是个疯子,他这辈子就想要这个侄女,这个叫楚明姝的女孩。即使,她恨他入骨,他也不能放手。只因,心底最初的悸动。
他知道,等她哭过了,他们之间又会是泾渭分明。她依旧会是那个被他强迫的皇侄女,躲在道德的束缚里,对他一再逃避。而他,依旧是那个无法无天手段残酷的摄政王,宁可他负天下人,也莫叫人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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