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过情殇的女子大多都会多愁善感,郁郁寡欢很长一段时间。有的人会迫不及待地投入一段新的感情尝试忘记过去,有的人会转而默默等待属于自己的爱情来临,有的会看似如常心里却是彻底灭绝了对爱情的期待和希望。
赵莫晚是后者。
她在日复一日的装作如常的时间中,练就了盔甲般坚强的自我伪装。看起来亲和的,礼貌的微笑,心里却是起不了一丝波澜。不去喜欢什么人,不去记恨什么人,木然得仿佛只是个行走的傀儡。
认识兰泽是在大学的一年级,法语还不是那么顺畅的时候。见到这位伯爵大人大多都是在托马斯教授的实验室里。两个人会语速飞快表情轻松地闲聊很久,自己则是在一旁不受影响地做自己的事情,并没有什么交集。偶尔在托马斯教授不在的时候,兰泽也会来。礼貌地询问可不可以观摩她的实验,然后一个人在角落里看着显示器,动作优雅地噘着一杯红茶。几乎感觉不到存在感,回过神来已经人走茶凉了。
于是赵莫晚想,贵族,大概都是怪怪的人吧。
哪怕看到了在米尔哥伦实验时候那个恶魔般的兰泽,她也并没有太大的惊讶。贵族的黑暗和他们明面上的光线是成正比的,她很坦然地这样认为。——当然,在兰泽眼里这显然不是能让普通人坦然接受的事情。
“赵,你为什么要学心理学?”角落里的男人突然出声,让正在收拾实验器材的赵莫晚手一抖,似乎被吓了一大跳。迟缓地回头,连目光也是好一会儿才对焦上兰泽隐藏在阴影后晦暗不明的脸。
“我学的心理学和精神病学。”赵莫晚纠正道。
“你是个疯子。”兰泽突然笑着说,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你是个魔鬼。”赵莫晚毫不在意地回击。
“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对这样失礼的称呼似乎并不介意,兰泽缓缓站起,走近赵莫晚,低头眯眼看着她平淡无波的眸子,嘴角的笑意渐渐加深,“可是,却是最让我觉得有趣的。”
“我该说我的荣幸吗,伯爵大人?”若有若无地冷哼一声,赵莫晚坦然地退后了几步拉开和兰泽的距离,对这个男人眼神中的趣味多了几丝不耐烦,“您要知道,我这样的平民是不配和贵族大人有所牵连的。”
“我还以为,中国人都是趋炎附势的势利小人,最懂得怎么往上爬。怎么你不懂?”突然转变成的汉语让赵莫晚怔愣地看着兰泽,虽然最初也觉得他似乎有亚洲人的轮廓可是很快也打消了这样的想法。毕竟这个男人身材高大五官深邃,加上那对碧绿的眸子,怎么看也只有可能是先祖有过亚裔的混血而已。加上贵族的纯血脉要求,应该只是自己多心了。
“趋炎附势爬上去之后呢?那都是骗人的,如果永远都不满足于自己的野心,只会渐渐失去自己的本心。最后生出一个怪物来。”赵莫晚说完才反应过来,慌张地反问道,“你怎么会中文!?”
“很惊讶?”兰泽的汉语算不上标准,可是并不妨碍赵莫晚的理解,“冷冰冰的小疯子,原来你还有这样的表情。”
赵莫晚收起自己的惊讶,很快转身继续自己的工作,没有再搭理兰泽。
没有看到,兰泽眼神里深沉的怀念和被压抑下去的汹涌的不明的情感。良久,才长吁了一口气,步伐有些不稳地离开了实验室。
兰泽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大声地喘着气,仿佛一个哮喘发作的病人。心里却是渐渐膨胀的不知名的感觉。他缓缓蹲了下来,像个孩子一样抱住了自己,喃喃自语:
“母亲,我是怪物吗?……”
雪夜的冰凉好像还没有散去,兰泽颤抖着蜷缩着,反反复复地问着。那么久远的记忆却一直都像他的梦魇一样反复折磨着他,一点点吞噬着他,让他只能一步步继续往黑暗深处走。习惯卡佩家族背后的军火生意,接受卡佩家族曾经卖国求荣的事实,然后继承这一切背后的势力。明明都只是为了他可怜的母亲能活得轻松一点,明明只是这样……
兰泽闭上眼却总是能看到母亲临死前都无法逼上安眠的那双眼睛,灰蒙蒙的没有任何生气,嘴角没有血迹却看起来恍若病重已久突然离世的绝症病人,皮肤灰白。身上穿着他记忆里在被接回卡佩家之后就没有再穿过的深蓝色麻布群,破旧而寒酸。
“不要变成一个怪物,兰泽。”
那是她最后的话语。
赵莫晚收拾完实验器材锁好实验室的门,一边不顾形象地伸着懒腰拉扯自己僵硬的肌肉,一边在自己巨大的书包里翻找着公交卡。她像往常一样步伐缓慢地走着,却被走廊尽头那个显然和刚刚状态完全不同的男人吓了一跳。
兰泽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肩膀还在微微颤抖,似乎是在啜泣。赵莫晚小心翼翼地靠近,他似乎并没有发觉。
“你没事吧?”赵莫晚直接用汉语问道,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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