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太太强忍着才没有哭出来,她哽咽着道:“说出来不怕大奶奶笑话,我们家的姑奶奶有了身子。”
罗锦言怔住,何氏怀孕了?
“几个月了?让大夫看过了?”她问道。
何太太叹了口气:“看过了,三个月了,前阵子赶路,回来又办丧事,姑奶奶是个迷糊性子,硬是没当回事,这几日府里琐事太多,她竟给累得昏过去,我这个女儿,从小就是无病无灾的,哪有过累昏过去的事情,我担心她是在句容坐月子时落下病根了,就把专给何家女眷看病的医婆请了过来,这才知道她有了身子。”
罗锦言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何氏回到京城也只有月余,这孩子三个月了,那个时候秦瑛应该正在衙门里办理交接。
也就是说,这孩子是在秦牧死讯传出后才怀上的。
父亲死了,这是重孝,就连秦珏秦瑛这些做侄儿的也要守孝,更别说秦瑛这个亲生儿子了。
“三叔可知道此事了?”罗锦言问道。
“姑奶奶死活不让我告诉姑爷,非要让医婆给她落胎,可落胎弄不好是要出人命的啊,我......”何太太泪流满目,强忍着抽噎继续说道,“我就瞒着她告诉了姑爷,姑爷一听就急了,他说他宁可不要官身,也不要功名了,也不能落胎。”
“我一时没了主意,想了想,觉得还是来求求大奶奶您,听姑奶奶说过,她在秦家这些年,多亏了大奶奶照拂,就连姑爷的前程也是大爷照应着,大奶奶,我家姑奶奶成亲几年了,也只有霞姐儿一个,这次好不容易才怀上,真若是落胎了......还有姑爷,年轻轻的,没了功名和官身,他这些年的书就白读了。”
罗锦言长长地透了口气,让夏至叫了小丫头进来,服侍何太太洗脸梳妆。
见何太太乞求地看着她,她揉揉太阳穴,淡淡地说道:“即使三叔真的不要功名,保下这个孩子,三弟妹日后在族里也会难堪。你来求我,是想把怀孕的月份多说一两个月,以免被人怀疑,想让我来宣布这件事,我说得可对?”
何太太的人像是霜打了一样,嘴唇哆嗦着,大睁着眼睛掉眼泪,夏至一刻也不敢离她左右,生怕她又不知轻重地给罗锦言下跪。
好一会儿,何太太才道:“大奶奶,都是我家姑奶奶糊涂,做下这样的事来,若不是她怀着身子,我这个当娘的就扇她了,可是那毕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她过得不好,我这当娘的也不好受,何况还有霞姐儿。”
罗锦言以手支额,有气无加地道:“我这身子还虚着,这会儿撑不住了,何太太先回以,容我好好想想再说。”
何太太千恩万谢地出去,夏至一起把她送出角门,看着她坐轿走了,这才回到含翠轩。
见罗锦言还在临窗大炕上坐着,夏至没好气地对几个丫鬟道:“怎么还不扶大奶奶回次间的床上躺着?”
罗锦言笑着说道:“别怪她们,是我不想去,这屋里凉快,你让我多坐一会儿。”
夏至可不想让她凉快,叫了小丫头拿了薄被过来,盖到罗锦言的腿上。
“您这会儿图凉快,落下病根,以后夏天里也要穿皮袄,看您还想不想凉快。”
罗锦言失笑,月子里落下病根,夏天就要穿皮袄?这都是从哪儿听来的。何太太来哭了一场,她还没生气,夏至却像是吃了火药,随时都要点着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