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年宛姑姑的态度,叶孤鸿心中有些发冷,他自己当年对翩跹有意,去找叶宛华做主希望订婚,却不料宛姑姑却是有意让自己对堂兄取而代之。叶宛华和西门吹雪忽成拼命之局,去找人拆开死局之时被叶问当头骂醒,后来又经历了姨母的事情,叶孤鸿早已不是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年。何况自堂兄去了南王府上,千头万绪的事情一件件压了下来,只有亲手看过堂兄需要处理的繁杂事务,叶孤鸿才知道所谓的白云城主意味着什么,才知道堂兄的为难与辛苦。
可是,这样爱民如子的城主,这样爱护弟妹的兄长,这样即使曾经站在被舍弃的边缘依旧无怨无悔的叶家男儿,在面临生死决战的时候,为什么要连最后的一丝关心都不能给他,为什么连哪怕站在他身边都不可以。叶孤鸿不傻,他知道,那封奏报如果不是夹在其他文书之间,正好掉落出来,在西门吹雪或者叶孤城身陨之前,他将永远也不会有机会知道这件事。
他不懂,他不能理解,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他惊,他心悸,他愤怒,所以他狂躁地把桌上的东西一起扫落在地,轻薄的瓷杯跌落在他的衣襟上,留下淡黄色的茶渍,然后在地上碎裂。清脆的响声没有留住叶孤鸿的脚步,他旋风也似地拨开听到声音打算进来收拾的侍女,径直冲出门去。
叶宛华一人独自居住在白云城的一角,离叶孤鸿处理事情的地方并不算太近。接连撞翻了两个路人之后,叶孤鸿总算回过神来,匆忙把人扶起,顺手摸了点碎银道了歉,干脆直接施展梯云纵上了屋顶,一路踩着瓦片飞奔而去,就要问个究竟。
一片茂密的竹林近在眼前,林中流水潺潺,风动竹舞,偶有玲珑的水珠从竹叶上调皮地滚落,一派宁静恬淡。往日里,叶孤鸿或许会缓下脚步,然而今天看到这样清净悠然的景象,他却更加抑制不了自己烦躁的心绪,为什么,为什么姑姑在做出这样的事情之后,还能这么淡然自若。
竹林里的石桌边,叶宛华依旧一身素衣,正在给对面的人斟茶,皓腕上颜色已有淡淡黯黄的银镯和气韵温雅的紫砂壶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听见身后竹林扰动,叶宛华并不回头,只是歉然一笑,“家教不严,让公子见笑了。”
“夫人说笑了,令侄不过是关心则乱罢了。”对面的男子优雅地举起茶杯,宽大的衣袖随着他的动作垂在石桌上,意态风流。
见到叶宛华正在招待客人,又刻意点明了他的失礼,叶孤鸿并不是不知道礼数。然而,既然客人也说了关心则乱,那么也没有什么好顾及的了。连一个外人都知道关心则乱,自己的亲人却毫不在乎,叶孤鸿怎能不恼。
“为什么?姑姑,我知道你知道我在问什么。”终究还是知道分寸,叶孤鸿并没有把事情明明白白地说出来,毕竟是家事,没有道理让外人看这个笑话。
叶宛华淡然一笑,“你是说哪件事?是我让人封锁西门吹雪和成珏决战的消息的事情,还是,我下令白云城所有人全部不得参与此事的事?”
看了一眼依旧坐在桌边一身肆意红衣的男子,叶孤鸿诧异地看了一眼姑姑,一向谨慎的叶宛华居然当着外人的面就把事情说了出来。然而叶宛华既然问了,他也不含糊,踏前一步,质问道,“两件事都是,姑姑你这样做,置堂兄于何地,又置我于何地!”
“那你又置我叶氏于何地,置这白云城中百姓于何地!”猛然起身,叶宛华劈手给了叶孤鸿一个耳光,力道之大,直接把他整个人扇了出去。
“夫人莫气,小孩子不懂事,总要慢慢教导。”施然起身,红衣男子鬼魅般扶住了眼圈已经红了的叶孤鸿,轻咳了一声,笑道。
“九公子见笑了。”冷笑一声,抚了抚因为剧烈动作显得有些杂乱的鬓发,叶宛华回身坐下,抿了一口茶,方才对叶孤鸿道,“你知不知道你堂兄他约战西门吹雪所为何事。”
“既然是决战,自然是切磋剑法,以问剑道。”叶孤鸿一脸理所当然。
“咳咳。”红衣男子这回是真的呛到了,挥了挥手,示意叶宛华不用顾及他这里。
“那你知不知道南王府和你堂兄是什么关系。”叶宛华微恼地看了一眼宫九,继续问道。
“呃,南王世子拜堂兄为师,堂兄教导南王世子剑法。”叶孤鸿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然后之前和南王府交好的地方官员,和白云城也有往来,倒是之前崔家的生意,现在是完全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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