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
雁潮曾经把树桩子整个儿的填进火里烧,等火灭了,树桩子里面没有烧透,外面却焦黑一片,用手一碰簌簌的掉黑灰,现在雁孤鸿的头颅就像个烧焦的树桩子,可是经过十七年的冷冻,已经不再掉灰,只是完全分辨不出五官,到处是扭曲突出的焦黑纹路,倒也不可怕,因为和一个树桩子几乎没有分别。睍莼璩晓
但是在场的每一个都倒吸一口冷气,特别是兰舟他们,脑中浮现雁孤鸿白衣飘飘儒雅风流的样貌,心中自是痛惜不已。
小桥爬过去,怕人抢夺般把那颗头颅抱着怀里,哆哆嗦嗦颤抖不已的嘴唇贴在那颗头大约是嘴的地方,泪水顺着那些焦黑的纹路四处流淌,像一场雨,滋润着焦黑千年的枯木。
“你毁了他,小柒,你这个王八蛋,你毁了他的一生还不算,连他的尸体都要毁,今日我断不能再留你活在世上。”小桥看着目光呆滞的七绝,恨不能将其挫骨扬灰寝皮食肉。
兰舟哭喊道:“小桥,你放手吧,难道你不明白吗?雁教主他显灵了,他宁可用自己的躯体也要护住柒哥,他从不怨恨柒哥,就算是死了十七年还是会保护他,你就醒醒吧,扪心自问,难道你真的只是爱雁教主至深如此吗?你只是不甘心,不甘心会输的如此惨而已。”
“你胡说,我爱孤鸿,一直爱,你沈兰舟有什么权利说三道四,你不也是爱你的柒哥吗?看他今天这样你心疼了?我就是让你们疼,让你们所有爱他的人都疼。”
“你错了,我不爱柒哥,我一直爱的只是你罢了,本来这一辈子都不想告诉你,可是你非逼我说出来,今日看来一死难免,我说了也没有遗憾了。”兰舟说完,闭上了眼睛,疏长的睫毛挂着泪珠,颤巍巍的如同草间的朝露。
小桥抱着头颅的手一松,那头骨碌碌滚出去,落在了七绝的脚下,他浑然未觉,只是怔怔的看着兰舟,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又似乎觉得恍若梦中。
“你吓到了?其实我喜欢你只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不用放在心上,就像你喜欢雁教主,也只是你自己的事情一样。我们五人情爱纠葛,冤孽纠缠,实在太可笑了,早知如此,何苦又要聚首,要留在无间地狱。”
兰舟闭着的眼睛并未睁开,话语里却透出深深的无力和疲倦。绊绊和老花也大吃一惊,他们本来以为兰舟是他们中间情爱纠葛最少的那一个,就算有爱,也该爱的是小柒,可是没有想到他竟然喜欢的是小桥,兰舟的无力和疲倦感染了大家,瞬间一段段无望的情爱如同蛛丝般紧紧将他们束缚住,渐渐的想放弃挣扎,也许死亡是最好的解脱方式。公主,给本山贼更衣
头颅滚在七绝脚下,他浑然未觉,在他世界的外面,嗡嗡嘤嘤的声音扎在耳膜上,但是突破不了,也进不去,终日环绕在那儿,然后不停的撞击着大脑,那里也是一片茫然的空白。
在空白的最深处,他缩成一个小小的人儿,在枯树古藤怪石荦却黑沉雾霾中艰难的踯躅而行,要去哪里?要去干什么?为什么不停下来?一切不得而知。
他孤独冷冰的站在荒野里,天地是一片未分的混沌,时光已经在某个时空嘎然断裂,凝固在这个时间,天地聚合又裂开,山川隆起又坍塌,江河长满又干涸,可是他永远只能站在原地,等着水淹土埋,山裂石出,丧失意志,没有希望,死一般站立着。
死,多么美丽的字眼!
他几乎都能看到死神铺好了一张柔软洁净舒适铺满花瓣散发香气的大床,将他温暖舒适的包围,只需要躺上去,一切痛苦、劳累、困顿统统消失。
可是他总觉他还有什么,一定有什么事情还没有去做,可那是什么?到底是什么?是什么牵扯住他的手指,不让自己往下沉。
是什么,那到底是什么,他挥舞手臂到处出触摸,是什么,是什么东西拴住了我,他大声问出来:“ 是谁?谁在那里,你是谁?为什么没有人回答我?”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七绝吸引,他睁着空洞绝望的眸子却只能到处摸索,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声吼叫,摧心裂肝,跌跌撞撞在墓室的上空穿行,他到底要找什么,他到底又在喊什么?
雁潮的心里一痛,他纵身到七绝面前,抓着他的手臂,紧紧把他困在怀里“别怕,别怕,有我在没有人能伤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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