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医后人(一)(2/2)

司马气恨难当,却偏偏又不能忤逆了鲁齐的意思,当下一跺脚,气冲冲地跑出了草庐。

少年得意一笑,冲鲁齐老神茬茬地一抬下颔,“起来吧!”

自顾说完,少年看也不看鲁齐一眼,径自走向床榻。

鲁齐见他愿意施以援手,心知卫芊应是有救了,当下不无欢喜地起了身,默然立于一侧,紧张地观望着。

少年无视鲁齐,自顾仔细地替卫芊诊视了一番,这才面色凝重地离开床榻,向草堂外走去。

鲁齐心里一慌,忙不迭了跟了上去。

少年大大咧咧地在草堂前的石凳上一坐,怔怔地望着山林出神。

鲁齐等来等去,少年始终不发一言。

侥是鲁齐生性淡定,到了如今也无法继续淡定下去了。

他缓缓踱到少年身后,慎重地,小心翼翼地问道:“敢问郎君,我朋友她……”

“落在我手上,一时半会自是死不了,不过想要活命却也难。”

少年挥了挥手,极为随意地说道,却让鲁齐一怔。

死不了,活亦难!哪是什么意思?

鲁齐心里急得要命,偏偏那少年却不以为意。

“这话……”

就在鲁齐准备开口相询时,少年却不无悠闲地回头冲他咧嘴一笑,“歧山多有良药,在下保她一时性命不在话下。可是若想利用推宫换血之术退尽她体内之毒,则势必要找到足以与之匹配的新鲜血液才行。”

鲁齐虽然不解,却知道此事必然是极为辣手,当下面色一白,怔然不知如何是好。

少年瞥了他一眼,难得地好声好气地解释道:“当她体内毒血驱尽之时,再在她体内注入鲜血,如此方可让她体内息息相生,自行循环。”

鲁齐略一沉思,嗖然抬头望向少年,决然道:“如果用鲁齐之血,可救我的朋友么?”

少年认真向鲁齐看来,收起慧眼中的狡黠之色,勾着头想了一会,方收起玩味之色,回道:“现在我可不敢保证。至于,行不行的,待我试过你们二人血液才行。”

鲁齐心中大喜。

他快走数步,一把扳过少年单薄的身体,扶着他的双肩,急切地请求道:“如此请郎君现在一试如何?”

少年面上掠过一丝不太自然的红晕,将身一挣,避开了去。

随即像是想到什么,少年眼睛狡黠一闪,回头笑道:“此前君强我所难,将我强掳至此,这笔债,算是你欠我我。如若我还若再救你朋友一命,则你又欠我一份情。如此,你拿什么还欠下我的旧债新情?”

鲁齐垂目,低而慎重地承诺道:“如果郎君能救我朋友一命,逞论其他,便是鲁齐的性命也是可以豁出去不要的。”

“这话可是你说的!”

少年笑得不怀好意思,再次逼问:“如若我能救你朋友一命,你这条命,可就归小爷我了!是这意思么?”

原本鲁齐也只是打个比方,如今听少年这么一说,当下毫不迟疑地点头道:“如果郎君可以救我朋友一命,鲁齐这条命,只要你觉得尚有用处,尽管拿去便是。”

少年一笑,白牙森森:“既然如此,是否我救你朋友之后,便是要你为奴为仆,你当毫无异议?”

“毫无异议!”

“若是我让你留在昆山上,不得我的应允,不得擅自下山。这样,也可以么?”

鲁齐一愕,尽管他一时没想明白少年为何有这样的要求,但目前这种时候,若是能救得了卫芊,其他的,他也就顾不上了。

当下点头承诺道:“鲁齐说过,只要郎君能救我朋友一命,鲁齐的命便是你的了。”

少年笑得狡黠,“如此我便试试。”

毕僳采药归来时,少年正大摇大摆地,在他的药房中翻找所需要的草药。

“唉,还差其中三味。”

少年鼓捣着手中的草药,嘟嚷着摇头叹气。未了又抬头看了看天色,又愁眉苦脸地叹道:“真是命苦,连日赶路已是疲累,如今还得再去寻药,唉……”

鲁齐唯恐他中途变封,正想出言安抚他一番,不想少年一抬头,恰巧瞥到毕僳采药归来。

无意间一瞥,少年便大喜过望。

他大笑着不管不顾地冲上前去,一把夺过毕僳背上的背蒌,一通翻找之后,毕僳还来不及发怒,他已经大笑着:“找到了!找到了!甚好甚好,如此我便可以少受些跋山涉水之苦。”

“这人!他是谁呀?”

毕僳指着疯疯颠颠而去的少年,气得双手乱抖。

鲁齐缓缓上前,先是安抚地拍了拍毕僳的肩,而后望着少年离开的方向,不安地说道:“此人便是鬼医后人,名唤依。”

“鬼医后人?!”

毕僳不敢置信。

见鲁齐点头,他探头探脑地望了一眼正忙得不亦乐乎的少年,颇为怀疑地说道:“鬼医后人何至这般年岁,你莫不是搞错了吧!”

鲁齐叹气,“数十年前,据闻鬼医因为拒绝楚王入宫为行医,而遭到楚王报复,举家被杀。鬼医侥幸携其子遗孤潜入昆山,深居简出,一躲便是十余年,其人其事也就渐渐被世人所忘。依,正是鬼医之孙,虽说年岁尚少,如今也只能寄望于他了。”

毕僳听了鲁齐的话后,尽管对依是否有能力救回卫芊心存怀疑,但是出于对鬼医的敬仰,对于依,他也就包容了下来。

依在灶房折腾了半天,这才捧了一碗汤药出来,自顾向卫芊房内走去。

临到门口,他尚不忘一个白眼砸向对他面色不善的司马,没好气地喝道:“好好看火,鼎中汤药需反复熬煮,滚上三次方可熄火,在哪之前你最好哪也别去。”

司马气得一噎,却只能恨恨照办。撇了撇嘴,不意间见到自己五爪斐然的手背,司马嘟嚷道:“咄!什么鬼医后人,简直堪比村妇!男人丈夫,便该临死不畏。这世上哪有这样的丈夫,不曾碰到他半点皮毛,便哭天喊地的直如死了爹娘。打起人来又撕又咬又抓堪比妇人。咄!直将世上丈夫脸面丢尽!”

谁知道司马话刚落音,依却在卫芊的草堂内咬牙切齿地警告道:“你个自司马倘若还敢在心里腹诽我一句,小爷明儿一准毒哑了你。”

司马一惊,下意识地一缩头,老老实实地开始添柴烧火。

依满意一笑,这才将药碗往几上一放,径自吩咐鲁齐道:“将烛台拿过来罢!”

鲁齐惟命是从,赶紧将烛台取来,放在他身前的几面上。

毕僳虽然打心里对依并不太信任,出于好奇,他还是留在堂内,仔细观摩着依的一举一动。

等到依从怀里取出一包比毕僳平常用的要长上许多,细上许多的银针时,毕僳这才真正凝神望向依。

等到依指法熟练地取出一根细长的银针,以极快的速度刺入卫芊头顶的百汇穴时,毕僳便完全怔住了。

毕僳没有想到,这个少年竟然如此大胆,起手施针,便直奔人的命门而来。

就算像他这样行医多年,在世人中略有盛名的人,在需要对这个穴位施针时,那都是慎之又慎。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少年竟然好玩儿似的,轻轻松松地便在那人体关键之所施了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