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微一扭头才发现赵六果然已经走了,几个伺候的下人正背对他们两个,“你真不讲理。”姜微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这人把赵六赶走的。
“我带你出去可不是让你看别人的。”赵恒咬着她耳朵道,他后悔了,早知道不带她来东市了,直接领着她出城,那她就只能看着他一个人了,哪像现在这样注意力全在别人身上了。
姜微哼了一声,眼角余光一扫,“咦”了一声,这人不是——她探头想看的更清楚,却不想眼前一晃,她就被赵恒整个人压倒了软垫上,“赵恒,你做什么?”姜微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
“你盯着下面已经有半个时辰了。”赵恒轻松的把姜微压在身下,“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有什么好看的,不如看我。”
姜微被他的不可理喻惊呆了,过了好一会才气道:“你有什么好看的?”
“我不好看吗?”赵恒挑眉,手细细的描绘着姜微的五官,看着她肌肤渐渐透出红晕,他满意的印下了一个个吻,“微微——”
姜微毫不犹豫的抓起他的耳朵,两手用力一转,感谢翁翁从小坚持让她左右手写字,让姜微的左右手都十分的灵活,她脚下用力一踢,“赵恒,你这死变态!你再这样,我以后不跟你出来玩了!”姜微双目冒火道。
赵恒“哼”了一声,却搂着姜微腰不放手,“微微,我这次偷溜出来后,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空,你就真忍心我以后再也看不到你?让我多看看你好不好?”他说的可怜。
赵恒的话让姜微满脸黑线,“你说的我好像快要死了——”她的还没说话,就被赵恒捂住了嘴,厉声喝道:“这种话能乱说吗?”
姜微被他吼得吓了一跳,赵恒见她满脸委屈,柔声道,“微微,以后别说这话,我不爱听。”
“你又凶我——”姜微闷闷的说。
“我哪有凶你,谁让你说胡话。”赵恒低声道,“你要是有三长两短,我怎么办?”
姜微见他一脸认真,“那你还不许我看人比斗。”
“那种比斗有什么好看的,等以后你入宫,我亲自给你投壶,我比他们厉害多了。”赵恒嗤之以鼻,“连唐贲都比他们投的好多了。”
“那原本在安西的人,可以到安东都护身边吗?”姜微问。
“什么?”赵恒挑眉。
“我刚刚好像看到了一个人,但是我记得他应该是去安西的,怎么现在到安东了?”姜微百思不得其解,刚刚那人是裴二吧?
“熟人?”赵恒心里暗忖,这丫头怎么到处都是认识的人。
“也不算熟人吧,就是认识,他是我西府二堂姐前夫的弟弟。”姜微说。
“你记得可真深刻。”赵恒言不由衷,什么拐弯抹角的关系,她西府二堂姐离婚很多年了吧,她还能记得前堂姐夫的弟弟?
“当然,为了他们家,我还差点跟七娘吵了一架呢。”姜微感慨,时隔多年她没了当时的怒气,但依然不理解姜元仪的想法,听说她这些年一直在暗中补贴裴家,姜微理解不能,裴家就这么好,犯得着她赔上名声去帮忙?
“哦?你还会吵架?”赵恒很有兴致的问,他一直以为她只会打架呢。
姜微扭头不理他。
“小心眼的丫头。”赵恒捏捏她鼻子,“跟我说说,她怎么欺负你了?要不要我帮你出气?”
“也没什么事,就是一件事两人看法不同罢了。”姜微拉着他的衣袖,“你还没说,安西是怎么可以到安东的,距离很远吧?”
“不过一个小兵卒,如果安东有人看中他,他当然能去安东,我回头让唐贲打听打听。”
姜微摇头,“算了,反正他跟我们家也无关了。”
赵恒见她不提别人的事了,笑着问:“你喜不喜欢珍珠,回头我给你一匣,让你串珠儿玩?”赵恒发现她刚刚一直看着那珍珠。
“我们是不是珍珠不多。”姜微问,大秦如今只占据了半壁江山,跟南陈隔着长江天堑,所以在大秦珍珠格外珍贵。
“够你玩的。”珍珠是不多,但也仅对于旁人来说,皇室还是有人敬献珍珠的。
“我不要珍珠。”姜微摇头,“阿兄,我听说每次为了敬献珍珠都要死很多人对吗?”姜微问,她记得阿姑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首饰中从来不镶珍珠。
“是。”赵恒对首饰没兴趣,但他知道宫里除了他阿娘以外,其她宫妃都非常喜爱珍珠,皇家每隔几年都要进一批珍珠。
姜微听了不做声。
“怎么了?”赵恒搂着她问。
“没什么。”姜微摇头,她还是没做好心理准备,赵恒平时是对自己很好,可他能跟阿熙一样吗?姜微还是不敢冒险。
赵恒盯着她看了一会,见她睫毛不住的扇着,“以后有什么心事可以跟我说。”赵恒很想现在就逼问出她的心事,但是他知道很多事是急不得的。
“嗯。”姜微头靠在他怀里。
赵恒心里叹了一口气,好歹她现在不排斥他了,不然换了平常,她早就对自己动手了,果然订婚后还是有好处的。
而这时楼下,杨庭意正一脸怒气的瞪着一名俊美的少年,那少年一脸惫懒,对着杨庭意摆手道:“这就是你们安东的水平?唉——”他满脸惋惜的叹了一口气。
“郭六,你不要太过分!”杨庭意怒气冲冲的说。
“杨三,输了就输了,你还想赖皮不成?”郭六郎笑嘻嘻的对着杨庭意挤眉溜眼,“桑三他是文人,整天就会动动笔杆子,你欺负这种人做什么?回头划个道下来,来找我和姜家小五,哦,还有林家的林元昭,可惜他不在。”郭六惋惜的瞅着杨庭意,要是林元昭在,一拳就能把他揍趴了吧?
大秦四方都护,平时虽毫不相干,但碰上的时候总免不了针锋相对,姜、林、郭、杨四家,大部分时候都是各归各的,几家小辈交情也不深,也就林元昭跟姜家好一点,可那也是跟国公府,不是都护府。但杨庭意一到京城就来挑衅,怎么能让郭六不爽。郭家世镇安南,跟杨庭意一样,郭六也是幼子,但他是在京城长大的,他母亲管得他严,他性子再惫懒,武艺都没有拉下。
裴二拉着快要暴跳如雷的杨庭意道:“三郎,你忘了你来京城的时候将军是怎么提醒你的?”
裴二的让杨庭意怒气稍敛,“可是他们——”杨庭意依然不死心的看着郭六。
裴二心道明明是你先去挑衅别人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再待下去他脸就丢的更多了。
“你给我等着!”杨庭意恨恨的对郭六抛了一句话,随着裴二走了,他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裴二还是非常尊敬的。杨庭意曾在三年前因好奇,偷溜去西域玩耍,被人偷光了钱财,差点饿死在安西。正巧被巡逻的裴二救下,杨庭意身份曝光后,林靖就让裴二送杨庭意回了安东,同时杨庭意为了感谢裴二的救命之恩,也让裴二当了自己的亲卫。裴二为人沉稳,行事干练,杨延年也觉得此人适合留在儿子身边,父子两人都对他信任有加。
郭六掏了掏耳朵,扭头对桑三道:“桑小三,你听到什么了吗?刚刚风太大了,我没听清楚。”
桑三脸皮抽了抽,“回郭六郎君,我没听清楚。”
“林熙是这样,你也是这样,你们兄弟真没趣。”郭六抱怨道。
桑三面无表情。
“子谨你怎么现在就来了?你不是说回家看看吗?对了,嫂子呢?我记得你说过嫂子生了一对双胞胎是吧?你带去我看看吧,我都给小侄子准备好见面礼了——”杨庭意滔滔不绝的说。
裴二听着杨庭意的话,头往上仰,眼底闪过一丝痛楚,“没了。”
“什么?”杨庭意呆呆的看着裴二。
裴二笑望着杨庭意,看着像笑又像哭,“我说你嫂子走了,侄子也走了。”他回家后看到满目疮痍的家里,知道妻子和儿子的死因后,他真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父母和亲人,丢下了一袋自己省吃俭用存下的银子后,在父亲渴盼的目光中仓皇离去。
“……”杨庭意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裴大哥,你节哀,嫂子一定不会愿意看到你这么伤心的。”
裴二不说话,杨庭意叹了一口气,“裴大哥,走,我陪你喝酒去。”
而桑三、李十九和江七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排队站在赵六面前,赵六扫了他们一眼,“回去吧。”
赵六望了那依然遮得严严实实的屏风,心里叹了一口气。
赵恒到了快天黑的时候,才送姜微回家,“微微。”
“嗯?”姜微抬头望着赵恒。
“以后我每天给你写一封信,你也回我一封信好吗?”赵恒说,他今天偷拐出阿识的时候就有心理准备了,他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见她了。
“每天一封信,写什么?日记?”姜微不觉得天天通信有什么好写的。
“对,就日记。”赵恒双目发光,正想说话,却听门外一声惊呼,“世子!”
姜微听到这声惊呼,立刻把赵恒推开,离他远远的,赵恒脸上笑容一下子凝结了。
姜凛掀起了车帘,笑望着姜微,“玩得开心吗?”
姜微心虚的望着大伯,姜凛微笑伸手,姜微下意识的把手递了过去,扶着姜凛的手下了车,姜凛平静的对赵恒吩咐道:“以后跟阿识出门,不能这么晚,晚上寒气重。”
听着大舅如此温和的嘱咐,赵恒心里浮起了不好的预感,但姜凛已经领着姜微入门了。
“五郎。”石文静凑了过来,“我们回去吗?”
“回宫。”大不了就是一直让他们在婚后再见面,再忍也就最多忍一年,他能等。
姜微忐忑的跟在大伯后面,“大耶耶——”她拉着大伯的衣袖。
“阿识,你已经是定下的太子妃了,一言一行都受人关注,以后不能这么任性了,知道吗?”姜凛舍不得责备侄女,只能和声嘱咐,“你以后想见五郎,我们就去你翁翁家里,好吗?”有他们这样看着,他就不信那臭小子还能起什么幺蛾子,家里那些人也不会反对了吧?毕竟他们都让他们见面了。
“好。”姜微把今天的事跟姜凛说了一遍,“大伯,我今天还看到裴二了,他跟安东都护的儿子在一起,看样子好像是亲卫。”
“他倒是本事不小,这么几年就能当杨庭意的亲卫了。”姜凛倒没什么诧异,他早看出裴二人不错,只可惜有个家业拖累。
两人正说话间,姜凛的僮儿匆匆赶来,“世子,二房好像出事了。二郎君捆了不少人在庭院里,都让人堵了嘴说是要杖毙。”
二叔不是喜欢滥用死刑的人,姜凛略一挑眉,正待说话,却见姜凌匆匆进来,看到女儿,他先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阿识,今天玩得开心吗?”
“开心,耶耶,我给你们带礼物了。”姜微说。
“阿识真乖。”姜凌笑眯眯的夸了女儿一句后,对姜凛道:“大哥,安西急报林靖暴毙了。”
林靖死了?姜微一下子睁大了眼睛,阿熙真动手了?
姜凛对姜微说:“阿识,你去找阿婆,我跟你耶耶一会就不去用晚膳了。”
姜微点头,看着大伯和耶耶入书房,也不知道阿熙跟赵恒商量了什么?她应该告诉大伯他们阿熙的事吗?
而此时的二房上下正处在一片慌乱中。
卢氏紧紧的抱着一声不吭的姜元仪怎么都不放手,郭夫人茫然的望着丈夫震怒的将今天所有随孙女出去礼佛的下人全部堵了嘴绑在院子里杖毙,所有杖毙下人的父母妻子不管是谁,都割了舌头发卖苦力场。二房所有的仆佣都被叫到了院子里看着这一幕,众人眼底都染上了一片血色。
而郭太夫人躲在房里,手里的佛珠不停的转着,她的贴身仆妇簌簌发抖的缩在角落里,但是还是被人硬生生的拉了出来,捆好了丢到了一起杖毙的人群中,她疯狂的扭动着,想要说话,但是牢牢堵住嘴止住了她的一切话,只能任刑仗劈头盖脸的打下,最后她无力的躺在地上。
而房里卢氏一直紧紧的抱着女儿,脸上尽是惶恐和庆幸,但她并没有注意到女儿手里死死捏着一片已经快要被捏烂的花瓣,那是女儿从宫里移植过来的郁金香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