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宇闻言如遭雷击,身子一晃,几欲摔倒,好在身后有栏杆尚可以依靠才让她不至于在人前失仪。
长姐……
她内心惨然,是啊,他如今可是自己的妹夫呢。
只是,一想到这里她的心里就疼得厉害,上次一别已过五载,那时候的他忧郁沉静,云淡风轻,如今成熟内敛,拒人千里。
当年那鲜衣怒马的少年终归是不复存在了,自己似乎曾经拥有但却又转眼失去,而今物是人非,她再嫁,他另娶,早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可是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听闻他过府上来,自己欢喜雀跃的心情究竟是为何,仿如数年前他们还彼此倾慕的时候,那样的喜不自胜,情不自已。
陈巘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眼中无波,心中无喜,见她扶风弱柳般楚楚动人的姿态也丝毫未有涟漪,如果他们不是过去真的存在,他几乎要怀疑他们是否真的在生命中也有过那样约定终生的交集。
果真是时移世易,造化弄人。
陆清宇强忍着内心的失落,强颜欢笑:“多谢……挂念,我一切安好。”
什么时候,他们已经变得这般生疏,需要这样表面的敷衍客套才能拉进彼此的距离,说上几句话了呢。
原来,自始至终是自己一个人的欢喜罢了。
她看着陈巘云淡风轻,好像她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故人,一时间百感交集,难受之极。
若是她还顾忌着那一丝的颜面和尊严就该转身离去,再无相见的好,但不知怎么的就是迈不开脚。
“不曾想,这才多少未见我们竟已生疏到如此地步了……”陆清宇不知道自己这话听起来是何等的幽怨,只觉得满腔的失落难以直言,心中有一股想说不能说的冲动,明明知道自己与他早已是沧海桑田,难以回头。
陈巘眉心微不可见的轻皱,声音仍是一成不变的低缓:“礼不可废。”
是啊,他们现在是何种身份,自然应该是这样的泾渭分明,亲疏有别,原本就是自己痴心妄想还以为……
“说来也是,”她生生压下那满心不甘,转眼便是语笑嫣然:“故友相见,不甚欢喜,听闻你现在已经加封为骠骑将军,前途无量,我还未做恭喜。”
陈巘今日这样的话已经听了不知多少,早已麻木,但碍着对方身份只能略作回应,兴趣却也不甚高昂的模样。
两人一来二去寒暄一阵,陈巘便起身告辞,陆清宇站在他身后一直目送他进了西苑的阁楼,那里曾是清嘉出嫁前的闺阁,如今早已废弃已久,他肯亲往,各种情谊自然不必细说,心头又是一阵苦涩。
若不是当初的阴差阳错,那如今陪在他身边的人便是自己了。两人若成眷属,那必然是恩爱非常,陈巘性子内敛情深,能被这样的人爱着是何其幸福的一件事情。
她记得他们初见时他温柔沉静的眼神,知他有情,所以纵然他们后来各自嫁娶,她也一直觉得他还是爱着自己的,只是沉默如他大概一生都不会再提及吧。
再说,清嘉无论是容貌,才识,气质,家世都与他是云泥之别,唯有自己堪能匹配,所以一点都未将她那个庶出的妹妹放在心上。
不知道全天下女人是否都有这样奇怪的性子,曾经倾心爱慕过的人,纵然彼此不能在一起却也不希望他在爱上其他人。
虽说确实不够大度,但确实是自己内心最真实的写照。
所以,她一点也不稀罕她那个便宜的妹妹,同样也不愿意他喜欢她,即使他们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而自己已经成为了无关紧要的妻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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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巘来到这座小小的阁楼面前,只要一想到清嘉曾经在这里居住过内心便是柔情万千,推开门,久无人住的模样,但各处都还算干净,看得出来应该也有人时不时的会来打扫。
指尖一一扫过桌面,妆台,窗栏,想象着数年前她每日在这房中梳洗打扮,刺绣女工的样子,心里头真是又酸又软。
这房间并不大,原本就没什么好看,但无端的就是不舍得走,明明已经数年未见,她的音容笑貌却一点都未曾消减,一颦一笑若是回想起来仍是动人心弦。
唯有在四下无人的时候,他才可以放纵自己肆意的想她,这三年中的每一个日夜,他都过的不开心,明明是天大的喜事和好运都难以挑动他的情绪。
于是,他静静的在这房中安坐了整整一个下午,夕阳从窗缝中透出,落在平整的地面上有种说不出的安详静美,他的眼中无悲无喜,仿如石像一般,甚至连呼吸都微不可闻。
这世上总是有那么多不如意,越是情深,越是缘浅。
他们终归无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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