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城外的西郊原野上,沉闷的炮响声中,就像是某种临跑发令的号子,又像是拉开序幕的雷霆阵阵。
在如此的号令下,成百上千的燕地轻骑将身躯贴在鞍上,挟着矛枪怒风般地呐喊着,以开阳门外硕果仅存的箭楼尖顶上悬挂的风雷旗为目标,争先恐后越过步队们让开的空隙突了上去。
而在城外重新利用起来营垒后的炮位,丝毫没有慌张的表现,炮手们面对着凌厉攻来的燕地骑兵们,依旧很冷静地洗膛、推入火药包与弹丸、照准、点火击发。
掠过整群整片呼啸冲刺向前的燕地骑兵阵列,而争相落在后方撒腿奔跑跟进的步队里;霎那间不断有成队的士兵在各个落弹点被斜斜的击中,在惨烈的撞击和弹动之间血肉横飞或是支离破碎,数人乃至十数人地倒下伤死,但他们还是前赴后继着,追随着骑兵们竖起的连片马尾巴和扑卷烟尘向着当面猛扑过来。
当逐渐前后散开的燕地轻骑兵们冲入一百步距离内后,蹲坐在木栅和拒马、铁丝拦网后的的淮军铳手们,也在口令和鸣哨声中呼呼啦啦全部起身,只见他们或猫腰或半跪或挺立举铳过胸、抵肩,将长长火铳纷纷架在预设的支架或拒马上,重重叠叠的上下排做了许多行;
而在等待口令的列之间,再次炮射的烟雾又一次浓密的弥散和横浮开来;
而他们身后的车厢板间更是探出许多装填了霰弹的长管炮口,还有种新型的大型火铳被架起——它由三四个人操控,但身躯却比普通的轻型长火铳要庞大,使用小型铜子铳连发弹丸,森森瞄准着前方奔驰而来的燕地骑兵略上方。
对面突然短暂的发出一阵呼律声,而在奔驰行进当中骤然发出一波漫天细碎的箭雨来,一时间具列在营垒背后的淮军铳阵当中,顿时纷纷有人被迎面击翻、射倒,而在血色溅落之中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缺口。
但是这些燕地骑兵所期待的,对面铳兵和炮手们因为慌张而提前击发的情况并未有发生;
他们大都非常沉稳地呆在掩体和防栅后,即便身旁火炮轰鸣,或是迎面的箭矢横飞,也是无动于衷而沉静异常,仿佛是将人和长火铳、长炮凝固在一起的雕塑一般,显示出如武器一般的森严肃杀与可怖。
然后,他们就被迎面斜上跨射出来的弹幕如雨,给自上而下的覆盖和贯穿其间了;然后,又有更多预设好的开花雷在他们当中被触发绽放起来;霎那间前后左右都是震耳欲聋的轰击声,和炸裂开来的硝烟,其后身影模糊的燕地骑兵连人带马,纷纷嘶鸣着倒下。
但这还不算完,还未等车阵和营垒之中重新调校好炮口而收回再填,便见到被晕染成血色的硝烟云雾里更多褐甲裘帽的燕地骑兵,继续勇猛地提马越过前方同袍们的尸身,挺矛持槊朝迎面袭杀而来来,许多矛刃和梭镖挑击在拒马和木栅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而摧折开来。
这时,营墙和车阵背后蓄势已久的累累长短轻炮全部喷发了出来,内里装填的全是霰弹,狂风骤雨般击打在稍后队列的燕地骑兵人马躯体之上,当即像是在战线上凭空推过一道无形的墙,而在所过之处无不是掀倒翻滚倒跌落下了更多的人和马。
仅仅是这先抑后扬近身才发的“散弹糊脸”战术,霎那间就摧垮了这些依靠惯性和冲势,维持着某种前赴后继姿态的燕地骑兵,最后一点的坚持和凭仗;
他们人马俱惊地就这么乱糟糟的停滞和缠拌在了阵前,然后被近在咫尺交相放射的火铳所击杀和穿透,像是堆在一起等待收割的稻禾一般相继倒地死去。
而在战场的另一端,身为平道屈指可数的宿将之一,兼清夷军、横塞军都统制刘梦龙的脸色,已经变成难看的铁青色。
“第一阵已经完了。。”
他看着最后只有寥寥无几躲过背后射来的弹雨,而得以回转逃归的残余骑兵,恼恨得只觉牙龈都要咬出血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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