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淮镇离开了安东之地,但是留下的后续影响和余波回荡,还在持续酝酿着。
尽管淮东军已经撤离辽东腹地,但是陆陆续续还有不少,打着不愿意参加罗藩内战的零散藩兵和代官,携家带口的最终退到了辽东半岛中北部,就此在建安州境内,接受当地的编管而停驻下来。
连带就地建立的防线和附近投附的代官、附庸,等于变相控制了建安州都督府下辖,四州大小十三城的大部分地方,
自此辽东半岛除了北部边沿之外,差不多尽入我方势力的掌握和控制之中,等于是远远超出了最初借兵安东,所能得到的预期和利益。
而在泰平五年六月初九,一条消息震惊安东诸侯。
包括建安州、复州、积利州在内的半岛中南部三州,宣布继承前藩主的遗命,接受淮东的代管和保护。
此外,半岛北部相邻的辰州和穆州,公然宣布中立而聚兵封锁边界,推举故罗藩大将骆秉声为团练使,率土保境安民而不介入任何的纷争与内乱。
当然了,他们背后的靠山和后盾,自然是不言而喻的,自此罗氏藩领有的十一州,已经自立和割裂出去了近半数。
而在益都城城内的体现,则是与军队相关的大多数人家,都不约而同的换装了新衣裳,或是剪裁添置了部分身上的鞋袜冠带璞头等行头用具。
因为,这得益于从安东之地获得了几万匹绢布,而一匹布四丈长宽四尺,已经足够一家五口从头到脚换装了一遍;
这些安东绢布,都是产自辽东地区的柞蚕业,因为当地独有的辽东柞,生长极为旺盛,几乎是漫山遍野的无处不在。
辽东柞又称辽东栎,常生于低山丘陵区的多年生落叶乔木;叶可饲养当地特色的柞蚕,而种子可酿酒或作饲料,当然遇到灾年或是饥馑的话,也有人拿这个栎树子充饥,只是吃多了很容易消化不良而死。
而专门吃柞叶的柞蚕生长周期大概要五十天,虽然比起南方的家蚕或者会所是桑蚕生长时间略长,但也更加耐冷而抗病害;只要有足够的室内保暖和管理手段,一年收获四五次更笨不成什么问题的。
因此,经过多年的发展和世世代代的积累,辽东南部各州所产的绢布,因为天然的独特色彩和质地绵密,弹性和耐热性很好,而在东海三藩乃至南方的岭外之地,布帛类的消费市场当中亦是占有一定的份额。
这也是安东大罗氏的重要特产和对外输出大宗之一,只是如今的大半数产地,都在我的控制之下。哪怕用来纺织做简单的粗绸,也是一向稳定的收益和不错的保暖纺织物来源。
因此,这一次从安东获得的几万匹绢丝,除了其中附加值比较高的少部分精品,在进一步加工裁制,继续行销南方牟利外,其他大部分普通货色,都给逐一各级的发放下去,作为个人和集体的奖赏,改善生活的军队和部门福利。
而且柞蚕丝还有一个重要的用处,就是因为弹性好且丝线结实的缘故,完全可以混纺在木棉布和苎麻里,提高对刀剑割裂和利器穿透的抗性,而做成某种意义上类似于后世丝绸帛甲之类的玩意。
因此,在沂州沂水河谷的水力纺造工场里,
徽州绩溪人胡汝明,如今的织造署总办,也在一丝不苟的仔细检查着,一大批新制出来的制式袍服,和相应的鞋帽制品。
时不时还抽出几件样品来,放在几个尺码的人靶模型上穿戴整齐,然后细细查看有没有松动的线头,多余的毛边和断茬,疏漏的缝口等瑕疵和缺陷。
事实上在他手下管领着,多达十数家衣被鞋帽制造工场,以及相关的数十家大型织染纺纱配料制钮等工坊;期间常年劳作的女工数以万计;这还不包括那些短期增募和打零工的附近居民呢。光是人口数量上就几乎比得上一个小县的县令了。
不过,相比游刃有余的驾驭这么一大群女性,并且解决她们日常的各种纷争与烦扰;他其实更希望有机会能够做一个真正的县令,
哪怕是一个小县的三官之一也好啊,真正意义上既管民又协军的一方父母官,对他的志向和抱负来说,也是可以做更多的事情,更多表现和发挥的舞台。
虽然距离当初受限于成本和财力,用随处可见的草木灰做染料的初始阶段,已经过了好些年了,淮东治下的积累和余裕,也足够数万人马的行头重新换装过一遍。
但是因为耐洗不怕脏的特色,灰色为主的色调还是继续沿用了下来,只是变成用化工合成更加便宜高产的副产品,染出来比较笔挺亮眼的铅灰色。
而具体的军服设计,也是依旧保持了相对紧身布排扣而收袖束腿的基本设计,耐磨耐洗的粗斜纹帆布面和相对吸汗保暖的细麻内衬,一人三套的春秋常服兼作训服;
而夏天则有专门的素色背心短裤短袖,冬天则是帆面绒布里的夹棉及膝大袄,士官和军官还多一件带翻帽的粗细毛呢大衣,外加毛毡做成的大氅。
只要穿戴整齐后,看起来颇为笔挺精神。
胡汝明检查完基本外观和内里做工细节之后,然后就是用军用的刀剑和弓弩箭矢,在人靶上进行破坏实验,检查这些制服的抗性和韧度。
而作为这批新式制服与过往的最大区别,除了加强韧性和强度的柞蚕丝外,就是在胸腹腰胯等要害部位的内里夹层,增加了可以拆卸的线扣和内袋。
这样,可以在需要的时候,把特别锻制成型的轻薄钢片给插入缝合其中,而在不影响基本外观的情况下,达到保护这些致命要害的复合防御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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