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辽西北面沿着大凌河上游的行军,一路上可以说除了山头还是山头,只是没有辽东那么险峻奇秀,也不似东边半岛上的地势那么被隔断的厉害。
若是能够从高空俯瞰的话,就可以清楚的看见,从辽河平原分出来曲折向北,又在山地中弯转向西的大凌河,所流经的狭长谷地,就像是一条蜿蜒迂回在山间的珠索或是葡萄梗子,时而宽放时而窄收的,将沿途众多细碎的丘陵谷地给串联起来;
然而在大队人马行进之间,屈曲盘旋的多绕些弯路,显然就是不可避免了。而高低错落宽窄相间相对复杂的地势,也给大多数初来乍到的先手和哨马、斥候,造成了不少麻烦和妨碍。
而在浅而窄的某条沟谷之中,先手的部队踏过堪堪没膝的河滩。
刚刚因为战功而辍升为,前军新编第七营备将的曲端,嘴里嚼着有些苦涩的芦草根,微微仰首左右顾盼盼的,骑着一匹辽西所产的五花马行走在队列先首。
只觉得这一路的山势重叠莽林葱葱,让人总有一种不够踏实的感触。
突然他眉头皱了下,只见身边擎旗的牌官闷哼一声,就从马背上跌落下去,眼疾手快的抓握住斜倒的营旗。
更多更密集的嗡嗡嗡声,也出现在空气中,然后变成咻咻咻飞蝗一般的箭矢,径直陡落在新进的队列当中,顿时掀翻了了一些伴随车辆而行的身影;
而山头上预设好的大块石头和滚木,也带着某种撞击跌宕的咆哮声,撞倒掀翻了无数草木,从陡斜的山坡上骤然滚落下来。
巨大的冲势,顿时将十几辆大车给撞翻、砸飞出道路边沿去,又落在一些躲闪不及的士卒当中,开始出现了第一批伤亡。
队头队尾急促喇叭声,被此起彼伏的吹响了起来。
“居然被埋伏了?”
曲端脸色几乎毫无变化的寻思着,看着漫山遍野冲下来的人群,心中如电光火石一般的,根据熟悉的军事操条和过往的临阵经验,飞速的做出种种判断来。
虽然敌方的服色和旗帜相当的杂驳,但是人数上的规模和优势,却是显而易见的。
然后几个简单的号令,也随着喇叭声和旗语给传递了出去。
大多数行进队伍中的将士也已经反应过来,原地停下脚步取下跨铳,在身边老兵和士官的吆喝下,纷纷斜举朝着来敌的方向。
顶冒着咻咻而落的流矢,他们三五成群的下蹲放低身线,或是在畜马和大车背后架住火铳;这才按照平时训练的步奏,或是浑身紧张或是从容不迫的,从腰胯的皮兜掏出药包弹丸,压塞进火铳的后膛,再对着引火孔扳开击簧,夹压上一条锡箔火帽。
“稳住。。”
“稳住。。”
“不要妄动。。”
这时候老兵们还在努力的控制着大多数人的节奏,一边指示着那些披甲持盾的白兵,上前去将那些倒在地上还在呻吟的伤员,连人带武器给就近拖到现成的遮掩背后。
这时候,那些呼啸的伏兵们,也已经冲到了二三十步之外,终于有人忍不住了,而迫不及待的举铳过头,茫然对着来敌的方向就是胡乱乒的一枪。
“拙货,”
然后,他就被身边的老兵,给怒吼着一脚踹翻在地上,
“听清号令,瞄准了再放啊。。”
然而他这一发,就像是提前拉开了某种反击的号角,而引得一片争先恐后的连锁放射开来。霎那间拉长的队伍就被稀薄的烟气所笼罩其中。
而这第一轮残差不齐的抢先击发当中,那些冲在最前的敌兵,就像是是遇到了一堵无形的墙,或者说迎头撞上了一道隐藏的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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