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口同声:“苏先伯父一个一个陪着。”
苏大人最出名之处,水贼世家子弟,到他这一代才改成官宦门第。长辈们哦上一声,面上闪过恍然,不再怀疑他们能不能游得过去,而是更加好奇:“怎么游的?好玩吗?长江的水喝了几口?”
常家的孩子们则是艳羡的眼光。
撇嘴三差人开始拌嘴。
元皓握紧胖拳头:“我说。”
韩正经绷紧小面容:“不从军去,我让你一步,别的,一步不让。”
元皓揭短:“不从军你也没有让过我。你到我家还要和我打架。”
韩正经嘟起嘴儿:“在我家,你先打的我。”
“哼,要不是瑜表哥璞表哥到我家来劝,在我家里,我也打你。”元皓眼睛朝天。
“吵完了吵完了吧?这是我家,我先说。”好孩子黑着脸儿。
胖瘦孩子撇着嘴儿,把炫耀权利不情愿地让出来。好孩子小脸儿容光焕发,绘声绘色说起来。
“那天我们到了长江,姨丈说下车了下马了,游长江了。我头一个说好,”
元皓憋屈:“是我。”
“分明是六表哥和似玉姐姐。”韩正经打抱不平。
好孩子怒了:“是我是我,我说是我,有什么可争的,”
“拌嘴差人,你是主人。”玉珠忍住笑提醒。
憋屈到了好孩子面上:“好吧,是六表哥和似玉姐姐。然后我们都要游,那天下雨,又是风又是浪的,姨丈说为了安全,背上系条绳子,我头一个说……”
“嗯哼!”胖瘦孩子怒目。
“好吧,是胖孩子头一个说的。”
元皓笑脸如花。
“姨丈说这样还不行,万一游到中间让浪打了怎么办?就让苏伯父陪我们一个一个的过。”
元皓笑嘻嘻:“我是舅舅和苏大人陪着过的。我有舅舅。”好孩子黑着小脸儿对着他近一些,元皓气得嘴一噘,小声嘟囔:“给你说给你说,等你说得不全,我会笑话你的。”
好孩子重新坐好,继续绘声绘色:“就这样我们游过长江,又游回来。”
常大人诧异的快坐不住:“你哪有这么大的气力?”
一句话搔到三个人痒处,拌嘴三差人喜笑颜开,开始七嘴八舌:“游累了就伏在水面上歇息,这有个名词叫随波逐流。”
“让水带走了可怎么办?”常夫人也担心地询问。常家的孩子们更是大气也不敢喘的神情,仿佛都在说,是啊,你有没有让水带走?
七嘴八舌:“系的有绳子。”
“飘远就拉回来。”元皓和韩正经跳下椅子,小身子后仰,小手吃力,做个用力扯的比划。
“拉回来就坐到苏伯父的背上过去。”
“原来不是你们自己游的呀。”长辈们和孩子们恍然大悟,这一回是真的明白了,畅快的笑了起来。
但羡慕还在,想想坐在别人背上游过去这事情,在这里坐的别人终生也不会遇到。
烛光盈盈,给三差人本就扮上一层光晕。在这个故事说完以后,长辈和弟妹们的眼光里更给他们多多的添上几层。
心情也让鼓动出来,接下来出玩的主张花样百出,大家笑个不行。玉珠提笔把能用的写下来,元皓走的时候给他带上。
第二天,孩子们都到宫里陪太后,也是为加寿又要过生日,出些怎么玩的主张。
……
“太后娘娘在寿姑娘小镇上赐宴命妇,问皇后娘娘去不去?”
闻言,皇后道:“今天晴好,太后想来更高兴,理当要玩。”炎热她并不想出去,但想到太后打发人来说,不去未免不好。
“我等会儿过去。”
宫人先回去复命,皇后问身边的人:“太后为什么请命妇?”让人取来进宫的人名单一看,宫人回道:“回娘娘,这是所有跟忠毅侯世子、二公子从军的人家。”
前太子党皇后个个熟悉,接到手中自己再看一遍,果然如此。皇后忍不住道:“这老太后又偏心上来,这些人家的子弟陪她孙子上路,她看他们从此成忠臣良臣。”
没明白这一点儿的时候,皇后可以晚去怠慢地去。可明白了这一点儿,不去像是有意拂老太后脸面。皇后这就更衣起身,坐上宫车来到加寿的小镇。
这小镇的名字就叫寿姐儿小镇。是寿姐儿小时候的一项大玩耍,在她出宫后也没人敢荒废。迟早,这位准娘娘还会进宫,这小镇依就还是她的。
没下宫车,有两三个小些的皇子嘻嘻哈哈跑来。见到皇后车辇站住问安。
皇后自从有了皇太孙,而嫉妒而引出的担忧太子根基,又由担忧太子根基引出的嫉妒,退潮似的席卷而去。
她宫里的人都私下议论,皇后最近笑容也多了,气度也大了,俨然的换了一个人出来似的。
见到最近这几年皇帝宠幸的“成果”,皇后也拿出笑容满面。但过多的亲热还是没有,笑过,她就徐步往镇上走。见杨柳如碧,石榴丹红,悠然小风度水穿林而过,心情也跟着有了愉快。
哈哈笑声传来,水边坐着三个胖孩子。从背影就能认出,中间一个大脑袋肥胖的,是元皓。两边一个男孩子,一个小姑娘,皇后也知道这必然是有名的拌嘴三差人,太子出游的信中时常写到,童真意味很是可笑。
皇后就过去看他们做什么,是不是又和出游一样的玩的好。娘娘虽没有出游,但看多太子的信,也如身临其境过,也就对出游过的孩子们有莫明的好感,有时候也想亲近下他们。
三差人正拌嘴中,没注意到皇后来到身后不远处。
清澈的水里,他们一个举着白玉鱼竿,一个举着绿玉鱼竿,另一个是红玉鱼竿,这是事先演练钓鱼。
有涟漪往好孩子这边来了,好孩子屏气凝神,眼睛瞄着胖瘦孩子不要再使坏,跟刚才一样吓走她的鱼,就没有看水里。
元皓胖手轻动两下,他的鱼线动起来,在水面划出更大的涟漪,要是还能有鱼过来就是怪事。
皇后看得清楚,暗暗好笑这些孩子们淘气,不惊动他们,退步出来再去镇上。
“哗啦啦”地响,七、八个孩子骑着竹马跑来。皇后眉开眼笑:“加喜,看你玩的一头汗水,到我这里,我给你擦擦。”
这是她柳家的未来当家媳妇,皇后没在加寿小时候怎么疼爱过她,却没少给加喜。
加喜因此知道这位娘娘身边可以去,笑靥如花带着多喜姐姐和妹妹们,还有一位小公主,余下的是官员家的小姑娘们,来到皇后身边。
一个人幸好有一双手臂,因为这里有两个要看重的人。
小公主可以退后,上前的是多喜郡主和加喜姑娘。
多喜郡主娇滴滴:“加寿姐姐过生日,大哥说这叫预演练。”加喜增喜添喜跟后面点动小脑袋,奶声奶气:“预演练竹马呢。”
皇后给她们擦过汗水,别的人是奶妈擦,让人取来喝的,看着多喜和加喜补了水份,目送哗啦啦竹马离开,喜悦心情无端的增进,有如地上的日光,明亮而晴朗。
她早就有的一个主意雨后春草似的,唰唰地在心里狂生。这一把子春草让皇后不得安宁的时候,她在太后那里又看了一出子。
南城大长公主恭维太后:“我孙子方澜跟着瑜哥璞哥才走,我不让他去,他和我犟嘴,说太后都为国着想,我却敢不依太后?”
太后呵呵地笑得满足。
凌离的祖母也凑趣儿:“还有我的孙子也是如此,他说瑜哥璞哥去的地方有功劳,他再不跟去就晚了。”
太后呵呵地笑出自得。
阮瑛的祖母也说话,别的人也为自家的孩子说几句。于是,孙子,孙子,孙子…。孩子,孩子,孩子…。遍布皇后的脑海中。
皇后回宫后,即命请来柳夫人:“凡事都与你商议,这件你也得为我拿主意。”
娘娘妙目流盼,从没有过的气色上佳:“加寿要陪太子,太子不像皇上当年,有的是人陪,加寿哪得许多功夫陪孩子。太后说上了年纪,也真是的,她有许多孙子,也照看不动了。袁家小八都还在自己家里呢。皇太孙也在太子府上。我想代太子和加寿照看,你和我一起去说?”
柳夫人面上的惊骇让皇后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
柳夫人好容易稳住面色后,匆忙地道:“这事情大,等我这就去问国舅怎么说。”
“你去问,我等着你回话。”皇后的希冀又恢复一些,国舅或者见解不同。
不到半个时辰,柳国舅宫门求见。
不是天大事情,柳至很少见皇后。皇后觉得他来得对,她接来皇太孙可不就是一件大事情。
盼着柳至直到面前,见他面沉如水,皇后愣住。
“娘娘,咱们不是说好,您和皇上一样,都不插手太子府上。”
皇后鼻子一酸,失落感让她哭了:“可太后能有好些孙子陪着,她能接,我也想接。”
她眼前再次出现太后用膳时孩子们纷纷跑来,把自己尝过的最好吃的送给她,太后在每个孩子手里吃一口,鹤发和童颜在一起,成为烙在皇后心头滚烫的一道印迹。
有孙子在身边,多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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