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章 看牡丹吃荔枝(1/2)

上路的这天,先坐船到雷州半岛,马车在海边等着。离别的时候虽然对这海这风不舍,但见到熟悉的马车,众人还是萌生出新的行程那新意,都有了笑容。

回身,依依不舍的把海看上一回,那神情透着虔诚。袁训不催,他和宝珠也正在看呢,加寿也看得正入迷。最后,是关安轻咳一声,率先提醒:“老太爷夫子小爷们,咱们上路了。前面还有好的呢,到了山西,也可以大玩特玩。”

这话把众人鼓舞,说声“走了”,上马的上马,上车的上车。小黑子憋屈地爬上车,眼馋的望着这几天里教他的几个大叔,那是镇南王府的家人,小黑子还不知道胖队长的来历,只是羡慕别人侍候胖队长是骑马。马术不是几天就能学会,而接下来的行程迅急,他只能坐车。

元皓等从车尾打起帘子,小胖腿甩下来的坐着,方便看着大海远去的时候,小黑子闷闷不乐缩在车里,垂着脑袋不喜欢。

对他来说,在海边也好,不在海边也罢,都不重要。他只想一直跟着胖队长,按几个大叔教的好好跟随。可现在他还不能,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心头一片黑暗。

路平坦马车渐行的快时,元皓等乖乖坐回车里,家人打马上前,把车后帘子固定住,不会让小爷们掉下来。很快,行进的速度颠簸如浪中行舟,马车里出来阵阵笑声。

“格格格格……。”

“哈哈哈哈……”

车里垫着棉被,有姐姐们或长辈们跟着,元皓在加寿怀里一会儿颠过来,一会儿颠过去,笑得最响亮。

好孩子抱着香姐儿,韩正经由祖父带着,阮瑛得到一匹马,跟在执瑜后面,赵先生抱着阮琬在车里,阮琬也觉得这太好玩不过。小六和苏似玉,分别在父母亲的马上,听到车里的笑声,就随着大笑一通。

他们很快就没有忧伤,大人们的离别也一扫而空。只还有小黑子对自己不满意,但在听到胖队长的哈哈笑,也能露出笑容。

行程在袁训手里,别的人都只有跟着走的份上。因为几天以后,戎马一生,对方向有直觉的梁山老王第一个来说话:“这坏蛋,你这不是往乌思藏去吧?这像是去内陆?往北走?你这样可不好,别忘记你欠我人情,你不能这就把我们全带到山西去。”

袁训斜睨他:“知道了!”

但行程还是往北走,隔一天,镇南老王也来了,他比亲家外表儒雅,人也客气的多:“呵呵,元皓说你是好舅舅,你这舅舅可不能骗我们啊。别忘记你,你欠我人情呢。”

就只说话不算客气,把个人情提来提去。

袁训面无表情:“知道了。”

第三天,张大学士受二老王提醒以后,得到鼓动,他也来了,公事公办的面庞:“太子殿下巡视是要紧的,”最后一句也是:“别忘记,你欠我一个人情。”

袁训把他敷衍走,对着宝珠纳闷:“打着巡视的名声,为什么还要问我讨私下的人情?”说到“人情”,想想欠的窝囊,宝珠露出瞧不起,抱怨道:“谁叫你爱欠人情。”

很快,路渐平坦,官道直通远方,就是不问行人,不听他们满口汉话,也能猜出这不是往乌里藏,草原上哪有这般整齐的官道呢?只有马踏出来的路罢了。二老王和张夫子一天比一天生气,却又无可奈何。

这一天经过长沙,二老王和张夫子说挺好挺好,岳阳楼洞庭湖不远,带我们逛逛去吧。但马车径直而过,只途经的景致玩上一玩,随即快马加鞭继续往北。

镇南老王能理解,抚须道:“他有事情。”梁山老王和他素来不太喜欢的张夫子结成暂时的联盟。

…。

梁山老王不太喜欢张夫子的原因,一是两人同朝为官几十载,但一个常年在外,一个久在京都。公事上没有过多联系,也就谈不上向对方照顾良多。二是不管坏蛋要让加寿专宠也好,还是加寿以后能专宠也好,对纳聘加福的梁山王府不是坏事情。

梁山老王对儿子定的亲事一年比一年满意以外,还有一条就是加寿姐妹感情深厚,跟执瑜执璞闹来闹去,也只限在自家门里。就是梁山王府不公开支持加寿,别人也会把他家算进去。而支持太子夫妻和谐,和以后帝后和谐,难道有错?

和谐又对王府有万般的优势。张夫子的所作所为,梁山老王表面上没表达的时候,对他都早不满意。武将粗鲁,认为脱裤子放屁,多事!

…。

但为了萧战能去藏民处看看,梁山老王和张夫子背后哼哼唧唧,嘀嘀咕咕,一直到三月下旬。他们从海南到河南,走了数千里路,在洛阳停车。

全程行了一个月出去,换了四、五次马,只要不是路崎岖,就日夜奔驰。中间玩的地方也寥寥无已,却终于赶上牡丹花开的季节。后世说四月、五月花开,农历在三月中。

袁训勒住马,对牢骚没完的梁山老王和张夫子笑道:“先来看看这夏、商、周、汉…。十三朝古都,再去乌思藏如何?再说要去那里,你们总得体谅我,得布置布置咱们才去得。”

路上听多了话,侯爷也有几句抱怨,取笑白胡子老王和张夫子:“以为带上你们老的,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梁山老王扭头对亲家道:“他把你也说在里面。”镇南老王好笑:“他既给我看牡丹花,我没听见。”

加寿带着元皓下马过来,眺望着城池上旗帜,二姐弟兴奋莫明,加寿道:“爹爹,这是出河图洛书的地方吗?”袁训疼爱的看向女儿:“寿姐儿,有牡丹花给你看了。牡丹这里最好。”

……

此时,大家都下了车,都看向行程的带头人,也就把侯爷柔和的眼神又一次看见。

太子欣然扬眉,加寿是岳父最心爱的,永远不会改变。

张夫子喟叹,这个人呐,这个人呐,哪有这样疼自己孩子的?跑几千里路,就为赶上花期。竟然中间的岳阳楼也不去,洞庭湖也不去。

镇南老王对亲家微有炫耀:“怎么样,我说他紧赶慢赶必有原因。”

萧战早就慌手慌脚,跳下马来,加福还在马上,战哥一见到岳父又抓紧时间疼爱大姐,大姐正娇滴滴点头,旁边的表弟乖巧的点小脑袋:“看花了,舅舅给看花了。”把萧战急的,有你表弟什么事儿呢?甚至来不及让加福下马,牵着马送过来,粗声大气道:“岳父,加福在这里,快对加福也说几句。”

沈沐麟赶紧的:“二妹,再不过来就让挤到角落里去了。”

萧战瞪眼他,沈沐麟撇嘴:“我已认识了你,有你在,就得这样,不然就撇到三千里以外。”

太子忍俊不禁,他虽然不闹,但笑笑也常有的事情。

闹哄哄大家跟萧战吵上一通,早几天飞马先至的万大同和韩二老爷迎出来,大家进城,下处歇息,晚上去了个有名的酒楼,虽有牡丹看,却不是太多。约好第二天大看牡丹花。

……

出门的时候,加寿最磨蹭。平素聪明伶俐的寿姐儿挑不好衣裳,最后出来问父母亲:“爹爹母亲,我今天簪大红的花,还是银红的花,还是黄色…。我竟然不知道要配哪件衣裳?”

“只要是上好的,各色的咱们都簪。”

加寿得了话,回去没费事儿选好衣裳,和二丫奶妈喜滋滋出来。元皓等人已等得眼巴巴,萧战眼睛里快迸出火来,说着:“讨嫌讨嫌,就会耽误别人玩的功夫。”

加寿给他一个大鬼脸儿:“你可以不等我呀,反正三妹会等我。”元皓毫无例外的跟后面,也是一个大鬼脸儿。

出了门,见到也不用特意去什么景点,街头巷尾处处是人,家家户户门前摆着有花。有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有的杀价手舞足蹈。别说孩子们走不动道儿,就是大人们也流连,半个时辰出去,万大同对袁训道:“咱们还在这条街上。”

袁训催促大家快些,关安等把马牵着,先行挤出去,只怕等的着急。大人孩子们无奈的出了这条街,眼睛一瞄,另一条街也不错。张大学士脑海里想着历代吟牡丹的诗,竟然道:“咱们就在这里看看吧,看那家的花儿多好。”

“前面还有好的,夫子,你慢了。”袁训对两个小子使个眼色,小六和苏似玉也看到,两个孩子把张大学士的袖子握在手上:“走了走了。”大学士觉得自己今天挺有人缘儿,他这种祖父辈的见到孩子自然的亲,乐呵呵道:“好好,我随你们走。”

上马以后,因为是花季,南来北往的人太多,只挤到一个景致上。这里,也是城中牡丹花最多的地方。

放眼望去,富丽堂皇中玉珠含笑,大人孩子们直了眼睛。袁训还是纳闷的:“孩子们没来过也就罢了?我记得张夫子您青年时来过?”又看镇南老王,这一位久居京中,却不是没有出过京。

张夫子感叹:“青年的时候来过,不过当差呢,不是花季,也不能等到花季再回京,”把个手指头对着袁训点动:“你呀你呀,如今老夫我也佩服你了,这天下好玩的地方,你快带我们走遍。”

他当下就有诗一首,起名就是“对花可解海南憾”,一个人作诗去了。

镇南老王随后道:“我以前看过洛阳牡丹,我曾采购不少牡丹回家,如今还在花房里养着。但带着孙子来这乐子,以前哪能有呢?”扭身一看:“咦,元皓去了哪里?不是答应乖乖在祖父身边,对他说了人多,不要乱跑。”

袁训跟他一起寻找,见到加寿姐妹也好,萧战沈沐麟也好,称心如意元皓等,全迅速挑好花木,在那旁边站着。

见到袁训看过来,均笑问:“可以掐了吗?这一朵我相中了。”

阮瑛阮琬还是不敢相信自己有这样的特权,虽然跟着上路,游过的果园可以随意摘,花儿可以随意掐,他们没有问,把笑脸儿张的大大的等着。

袁训含笑:“稍等会儿,关爷和万掌柜的去寻看这里的人说话,等他们回来,就可以掐了。”又和孩子们玩笑:“你们可把花看住了,别让鸟儿叼了去。”

孩子们笑靥如花,眼睛把花儿盯得目不转睛。

执瑜执璞没有过去,见到萧战为加福拦花儿,张开手臂恨不能把方圆五百里全围住,叉起腰笑话他:“战哥,你的黑脸配上那绿牡丹,真真的暗沉。”

萧战才不生气,眼角嚣张,嘴角鄙夷:“不懂就是不懂,绿牡丹、黄牡丹是名贵而难得的。我要是不霸住,讨嫌大姐就过来了。”寻一寻讨嫌大姐,在家里风头无两,出了门也独占岳父首宠的加寿,见到她听到自己的话以后,对着她面前的牡丹花摇头晃脑,正在气自己:“我的也是绿牡丹哟,元皓帮我占住的,又是黄牡丹。”

元皓在加寿姐姐和战表哥之间,永远向着加寿姐姐,也把个胖脑袋晃动:“就是哟,我有黄牡丹,我有黄牡丹哟,”

阮瑛悄悄叫声:“琬倌,你看他跟说一百六十两银子的时候一模一样?”阮琬扑哧一笑,随后玩心大作,也学着嚷嚷:“我有银红牡丹,银红牡丹也是上品哟。”

好孩子白眼儿,这一回全神贯注去了,却没有接话。

万大同和关安回来的时候,老远就扬着手笑,孩子们迫切的心,一看就明了,欢呼一声:“掐花了,”好在高个儿孩子看住的是三尺以上的,矮个儿的孩子看住的是低些的花,奶妈们看着花枝不伤手和眼睛,孩子们把心爱的花掐了下来。

好孩子占先,是她心里一直盘算,揪下一朵最好的,直奔袁训而去:“姨丈,姨丈,我给你花,姨妈别急,等下我再给你。”

跑上几步怕让别人追上,又疑惑胖孩子怎么还没有追上,扭身一看,好孩子乐了,原来只有韩正经追来,韩正经手里有两朵花,所以慢上一步。

而一百六十两银子的胖队长,手里已有三朵花,还在挑,还在掐呢。

好孩子轻轻易易占住这个上风,把一朵大红牡丹送到袁训面前。宝珠对袁训示意,袁训蹲下来,笑说多谢,好孩子乐的快要上天,亲手簪到袁训发髻上,又理了理,顿时觉得自己中了从来没有过的大彩头儿。

再去给宝珠掐时,好孩子显摆起来:“胖孩子,姨丈的头一朵花是我给的。”

元皓不理她,手里已有五朵了,还在掐。好孩子嘲笑道:“贪多你就慢了。”元皓手里拿不下,放到奶妈手里,又掐了满把的时候,叫一声:“好孩子看我,你输了。”

先到祖父面前,挑一朵给他。再给舅舅和舅母,又给梁山老王、二夫子,最大的一朵,留给太子。太子和加寿走到远处,元皓跑过去才找到。一气给完,自己脑袋上簪着加寿给他的黄牡丹、绿牡丹,腰带上别着表姐给的大红牡丹,衬的人跟个花似的,来到好孩子面前晃动身子,这一回,却该胖孩子显摆。

“我全给了,一个不少哟。”

战表哥看他太得瑟,给他后腰带也别上一堆花,嘿嘿着:“表弟,过了这村没这个店,加油儿显摆。”元皓听过,带着满身的花满园子走动。跟个花蝴蝶没两样。

那欢快的样子,看得跟随他照顾的祖父心花怒放:“看看,你玩的这样好,元皓,你好好的玩,回去虽然花不少,”

“可跟这里不一样。”元皓回答,元皓懂的。

但没有一会儿,他老实的回来。原来太招摇,又生得肥胖可爱,吸引好些游园的小姑娘们跟过来。

“跟我玩,我还给你花儿。”

“你的花儿好,咱们来斗花草吧。我现在没有花,不过我母亲去给钱了,等下我会有好多。”

元皓眨眨眼,忽然看好孩子顺眼许多。他平时看的是舅母和姐姐们,玩的是好孩子和小红,再看别人生得都不好,元皓落荒而逃,大叫着:“祖父救我,敌军厉害!”

又叫:“小碗小碗,快来挡住。”

阮琬往花后面一躲,露出两只眼睛幸灾乐祸:“我才不帮你挡呢,谁叫你乱跑来着?”

这一天玩的都很好,除去元皓让小姑娘们追的团团转。也有小姑娘们要和好孩子小红、小六等玩。好孩子小红借机有这么一天的新知己,让称心如意羡慕一番。

小六跟几个男孩子玩上半天,韩正经夹在这队里。

……

第二天,去了龙门,第三天,赏牡丹外带把有名景点。洛阳水席更吃了又吃。没来过的家人大开眼界:“还真有拿热菜汤水当席面的?”好在没有人吃不习惯,也有冷盘存在。

小六和苏似玉在这里过了生日。

……

半个月后的四月里,登车继续行程。梁山老王、张夫子又来讨要人情:“洛阳一直往西,咱们去朵甘都司吧。”张夫子对路程没这么明白,是梁山老王这看惯军用地图的人告诉给他。

袁训还是说好好好,但数日后一问行程,梁山老王鼻子可以气歪:“如果问路的没出错,你这又往南去了?”

袁训坏笑:“瞒不住你这老太爷。”梁山老王跟他争执,让镇南老王劝走:“横竖,他去的地方不错,你就这么着急去草原上?是你告老在家后,许久不打仗,你的瘾犯了吧?可我们是带孙子出来,只要玩的大,玩的地点儿好,你别干涉他。”

梁山老王忍气吞声,张夫子也偃旗息鼓。天气越来越暖,他们也就没有发现去的地方比别的地方暖和。

路上夏雨至,泥泞耽误行程,五月加寿生日的那一天,马车停下来。天色没到中午,远山丘陵是淡淡的绿,天空是淡淡的青。也不是出来彩虹的时候,但袁训扬鞭一指,能看到一片艳红。

“孩子们,吃荔枝了。”

……

农历的五月,在后世阳历六、七月里,正是南方水果丰盛的季节。荔枝原产于本国,分布的地方不仅限于海南。这就不用过于跋涉山陵,来到一处荔枝园。

那艳红的,是枝头待摘的果子。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荔枝吃新鲜的很重要。此时此刻,谁敢说枝头上不是新鲜东西?

梁山老王头一个乐了:“战哥,加福,你们有新鲜荔枝了,”

张大学士也不再计较怎么还不去草原上,今天又不是他生日,可他湿了眼眶,对着枝头红红果子,无端有了感动,翻来覆去地喃喃:“有口福,有口福。”

太子接加寿和元皓下马车,也忍不住向加寿额头上一拍,柔声表示下眼红:“你呀,这全是跟着寿姐儿,才能赏过牡丹,又跑来吃荔枝。”

“是呀是呀,”元皓欢欢喜喜又跟着点动胖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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