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的杀手或许被发现的时候已经逃了,可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人对自己的身手太有自信,亦或是他必须要杀死俱泰,这个山坡距离山下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他身影快的让崔季明也心惊,转瞬间就跟了上来。
崔季明将俱泰往下坡一扔,猛然回头抬腿横扫,势如闪电一拳朝杀手腰腹间而去!
那杀手虽没有想到崔季明会还手,却反应惊人弹身一缩,躲开她的攻击,他伸手将刀刃反握,另一只手去捉住崔季明的手腕,想要直接把她按倒,省得她多事。
却没想到他才抓到她的手腕,崔季明却得意的笑了一下,她反手一拧,反倒要制他于被动!
崔季明一用力,那杀手手腕猛然一痛,心下骇然:这孩子吃西市大力丸长大的么,怎么力气这么大?!
他甚至无法强力扛过去,只得顺着她力道一拧身巧妙卸开,杀手再不敢小瞧,抬刀往她身上划去。
崔季明没有软甲,穿着布衣自然不敢硬抗,连忙后退两步。
她忽地好像听到了熟悉的响鼻声,难道是金龙鱼跑到这边来吃草了?崔季明连忙打了个呼哨,果不其然便听见了一阵马蹄声!
金龙鱼如同暗夜里一道磕了药的光芒,蹦跶的像条狗似的就从山林中跑来,上头还附赠一个被颠的随风摇摆的皇子。
这位殿下竟然如此禽兽的骑了金龙鱼一个下午,到现在还不放!
那杀手转头去追俱泰,金龙鱼风一般窜到了崔季明身边,修几乎被颠的要吐了。
可他一抬眼就看见了草坪上杀俱泰而去的黑衣人。
如此昭著身份的夜行衣与面罩。
“这是有杀手?!”他竟然来劲儿了,从马上跳下来,伸手就去拔他自己的佩刀。
那模样兴奋的就像是西门大侠初逢敌手,修横刀摆了个极其装逼的姿势,单手背在身后,朝那杀手喊道:“来者何人还不快快受死!”
……他要是能回答你,他就不用遮着脸来杀人了。
俱泰滚在草地上,看到了草坪上出现了一条比崔季明还能保命的金大腿,这会儿鼻涕眼泪都出来了就往修那里跑,他真是腿短命大,滚的跟个泥球似的好生生滚到了崔季明和修面前。
在修看来他真是滑稽又可笑,可崔季明看到了俱泰满脸是泪,大概知道他有多么想活,多么恐慌了。
“哼,大胆杀手,吃我一剑!”修居然是剑还没挥出去,就先喊了招式,崔季明看他动作水的简直分分钟都能被那杀手打断任督二脉,连忙抓住他后衣领往后一拽,快手夺过他的佩刀,反手朝那杀手刺去。
既然杀手不敢伤她与修,那她就出手,将这杀手的命留在这里!
行猎第一日,就有这样的人出现,后几日还不知道会出怎样的事呢!
修被拽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却看着崔季明的身影如风般往前而去,手中横刀若星芒寒霜便朝杀手刺去。
与对方诡谲轻盈的招式不同,崔季明稳扎稳打直接粗暴,如同真正从军中历练出来一般,她嘴角总是含笑,此刻更像是极为自信的样子。
二人短暂缠斗在了一处,崔季明却放下了要擒这杀手的心思,对面年长且技艺高超,她是留不住的。
刀剑相撞声音尖锐,崔季明性子跳脱,功夫稳的可怕,杀手一刀朝她小腿划去,崔季明猛然跳起,一脚踏在对方刀背上,全身力气向下压去。
崔季明看到那身材高大的杀手竟然被她压的一个趔趄,心里头竟然有点伤心。
唉,她一个豆蔻少女,站在刀尖上跟个秤砣一般,确实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儿。
那杀手看俱泰已经躲在了马后,崔季明又不依不饶,似乎极为懊恼的转身便朝往山林退去,几个起落扒住树干,便消失在黑夜里的。
崔季明连忙从地上拎起了俱泰,问道:“你可知道这人是谁派来的?”
俱泰这会儿才恢复了镇定,摇头道:“奴没见过不该见的人,也没听过不该听的话。”这回答显然是明白了崔季明的意思,他倒是不蠢。
崔季明却将横刀压在了他颈边,俯视低声喝道:“你敢确定?!若是你自己不长眼引来了人呢?!”
修吓了一跳,崔季明声音低沉,眼中满是机警戒备,大有那奴仆说不好便砍了他脑袋的架势。
俱泰抹了一把脸,有些悲戚的跪在地上:“崔家三郎,奴因会说邺语,被从俱摩罗千里迢迢送到这里,一路上遇见过饿狼与风暴,过来的侏儒只活下来了两个,自入了大兴宫,奴不敢多言多看,就是希望有一条命可以留。”
“再说在官公们眼里,奴就是一条会逗乐的狗,谁会特意来杀一条狗呢?”
崔季明低头看他额头上那刀伤疤从发际斜划到右眼,深可见骨,皮肉外翻十分可怖,心下有些不忍,却冷笑道:“是么,如若我发现是你自己惹了宫廷内什么人,此刻欺瞒于我,我也有的是法子要你一个公公的命!”
崔季明怕的是救下了不该救的人。
俱泰连忙叩头,他却没敢说好像自己的右眼已经看不见了。
她收回刀来,扶起还坐在地上的修,想着他毕竟是个宫内养大的皇子,温言轻声道:“殿下可有伤到哪里?”
修满眼艳羡:“季明有这等身手,为何要困在长安,何不仗剑天下,做个逍遥自在的游侠儿!”
……老娘放着富贵出身、家产万贯不要,玩什么流浪侠客啊。
那种夜宿破庙的游侠儿,能两天洗澡三天洗头么,能吃上西域送来的水果么,能座上红木马桶么?她好不容易投了个好胎,脑子有洞才会去要受苦啊。
“难不成殿下想做游侠儿。”崔季明倒是很贴心将他扶上马,牵着金龙鱼往草坡下走去,手里还拎着修的横刀不肯放松警惕。
“自然!等泽哥哥登基后,我便请他将我封到山东做个闲散王爷,山东最多游侠,听闻天下第一剑客聂末便出没于山东一带,他手下又有七名高徒,届时本王便去入他门下学习剑法!”修说起这个来,满脸激动:“听闻聂末的剑法‘剑舞若游电,随风萦且回’,杀遍天下为恶之人,本王若是有他一成功力,便也去行侠仗义——”
他的得意兴奋,与绝望迷茫的俱泰和思索无言的崔季明对比鲜明,修瞧不见那俩人的神态,一个人坐在马背上高兴的掰着手指细数北地剑客排名。
空地上已经开始了夜宴,邺人喜酒喜舞,喜食喜乐。夜宴之中,跳舞奏乐的不但是那些艳绝长安的龟兹舞女,还包括在场每个人,行酒游戏中,几乎挨个都要在这欢乐的氛围中敲鼓起舞。
这场夜宴的参与者太多,但并不影响行酒游戏的进行,崔季明送罢修后,俱泰也行礼离开了。
崔季明有些不忍的扔了一块帕子给他让他暂且止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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