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从学校出来,返校拿成绩单的学生们早就散了,偌大的校园变得寥落、空荡。陈若愚同何知渺走得不疾不徐,穿过英语角,弯过食堂,一路无话。
陈若愚的心情还没平复,几次停住脚还想说点什么,但见何知渺四处观赏的悠然神情,他瞬间就打消了倾诉的*。
何知渺对之前的事情只字不提,只是问些旁人常问的话:“还剩几个月就高考了,想过去哪里没有?”
陈若愚成绩不赖,却不好读书,若不是陈父看得严,他怕是早就练了体育。对高考这事没太多想法,回得也随意:“越远越好呗,省得老头子管不着你就扣住我。”
“男人,出去闯闯也好。”何知渺手伸在口袋摩挲着烟盒上的印花,扬起下巴指了指侧方:“那小丫头是谁?”
陈若愚推了推眼镜,顺着何知渺的方向看过去,还没看清侧颜便笑道:“她啊,夏秋。”
陈若愚窃喜于男人和小丫头这样悬殊的称谓,这还是他成年后头一回被人这么说。
“听说她以前家住荔湾市里的,是有钱人家的孩子,父母工作忙才把她放在老家上学,现在跟她外婆住,在琴湖那边。”
“哦,琴湖。”何知渺在口中念叨。
“哈哈哈哈哥可别想歪了,她家可不是住琴湖墓地,是琴湖另一头的老房子,估计也就两三户没拆迁的。”
何知渺看着夏秋越走越渺小的身影,没缘由的说了句:“住墓地的才美得吓人,你看小龙女。”
“也是,也是。我是不敢想什么小龙女了,只求快点把高考这劫给渡了,我喜欢的那姑娘,诶,不说了。”陈若愚同绝大多数年少的男孩子一样,有乐意聊的好奇心,自然也有守口如瓶的心事。
何知渺都懂,只是陈若愚没想到他会说得那么直接:“无论是谁,都要注意安全,想好了、决定了就要承担。”
陈若愚不知他是在感慨林璇的事,还是无意于提点他什么,只得悻悻答道:“知道。”
“高考后再说吧,你们都还年轻,来日方长。”
“还有来日方长吗?她现在已经这样了,高考能不能参加还不一定,也不知道镇里人会怎么乱传,到时候她就是身体没事了,又怎么面对这些流言蜚语呢!”
何知渺轻拍他的肩,看着陈若愚有些泛红的眼睛,没半点责怪的叨了句:“出息,天没塌,就有明天。”
“真的吗?我都不敢想,何况林璇她一个女孩子。”
“她做错事,吃了亏,用自己受的罪来结束,未必不是好事。李琛今天是跑了,没担责,可总归是要赎罪的,不是今天,还有明天。你还是想想你该怎么办。”
“我能有什么?”陈若愚不解。
“再看看吧,说早了无益。”
***
何知渺知会陈若愚的事,很快应验。他怎么也没想到,寒假归来学生们对这事依然讨论得热火朝天,甚至有住在医院旁边的同学上去悄悄打探过。
相比平时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林璇早孕,大家似乎更好奇老师当日只留李琛和陈若愚的深意。呵,多明显的意思,不是李琛惹的祸,就是陈若愚没把持住呗。
事情发生后李琛话少了些,神色疲倦、淡漠,看不出什么端倪,就连班上闹腾的小拨男生,也不好上前打听。
反倒是陈若愚较以前判若两人,他变得易怒、敏感,甚至脾气有些古怪,时常翘课穿梭于医院、宾馆和学校之间,就连最爱的篮球也不碰了。
没人知道他被童老师留下的真正原因,也没人敢在即将高考的时候分心,看戏而已,何必入迷。所以陈若愚也不解释,依旧我行我素。
可是事情却没能如他所愿。
他三番五次去李琛带林璇开房的宾馆询问,外地来做生意的老板都跟他打着太极,最后恼了,甚至动手将他踹出宾馆。
不用说也知道,南枝镇不发达,外来人口又少,乐意来次投宿的不是偷尝禁果的学生,就是成人间上不了台面的那些个事情。
老板要是拿出用身份证登记的住房名单,无疑是一并暴露了不少人的*,顺带砸了自己的招牌。惹得一身骚不说,恐怕日后连生意也做不下去。
陈若愚求何知渺帮忙无果,甚至想到了要去偷,但所幸被下班的王铭拦下,小声同他说:“我是保安,算半个警察。我可告诉你,偷来的证据不叫证据,要是人家反过来告你盗窃,那你的前途就全毁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陈若愚急得快疯了,恨不得痛打李琛一顿让他跪在林璇面前谢罪。但一记记重拳全都打在了棉花上,陈若愚知道,他什么都做不了。
尽管他能为林璇做的,除了替李琛承认外,其他该做的、不该做的,他都做了。
所以,也不多加恐吓夏秋说出真相这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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