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男人的眸子黑曜石般璀亮,慕千雪有片刻的怔然,然后却安静地垂下了眸子。有没有什么想问他的?是指昨晚上他和桑妮说的话?
当然是有问的了,只是,她也不知道该如何问。
“如果你想说,我不问你也会说,如果你不想,问了也是没有结果的。”趴在他的胸口上,慕千雪的声音很轻,伴着花洒喷下来的水线,几乎听不真切。可宋天杨还是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是想知道的。
“那,你想不想听?”
“嗯!”
她不是想听,她是想知道他的答案,虽然,他人回来了已经是对她最大的肯定,可是,在没有亲口听他说出他的答案前,她还是对自己没有信心。
是的,她不是对宋天杨没有信心,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她甚至不敢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自己。男人和女人对待感情是不一样的,对女人来说,爱情至上,可以是全部的一切,甚至胜过生命,可对男人来说,爱情不过是生活的调剂品。
可她,却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最适合宋天杨的那一种口味。她是个很独立的女孩子,也从未想过要依靠任何男人。只是,她对宋天杨的那种感觉她形容不出来,不是离了他就活不了,只是,没有他一切都没了滋味,就连生活都没有色彩了。
她知道自己这样很没出息,可是,世间没出息的女人千千万,她不过是那无数尘埃中的一颗砂,她是想跳脱出来的,只是,似乎又一次失败了。
“她,又给了我一支录音笔。”
犹豫着如何把这个话说出口,可想来想去,宋天杨还是决定直接点。慕千雪不是那种需要过多指点的女人,有些时候,说得直接点,她反而更容易接受。
“该不会是又录了我的音吧?”说着慕千雪一笑,又问:“录了什么?我说你和我离婚就得拿出一半财产的那些话吧!”
“………”
慕千雪真的只是随口一问,可没想到,真的就一语中的。身下男人的反应那样明显,慕千雪就是再傻也知道自己说对了:“你怀疑我吗?”
“我相信你不是。”
心里一松,突然觉得无比的庆幸。
宋三少从来不缺女人,可是,如果他最想要的女人看上的不是他这个人,是他背后的宋家,以他的骄傲自负真有些接受不了。情感上是相信慕千雪的,可是,总归还是亲口听她说出来比较安心,而现在, 他已百分百确定,她不是那种人。
就算她说出那些话,应该也只是为了和桑妮堵气。
“错了,我是。”
“………”
如同一根卡在喉咙上的鱼刺扎血了喉管,直接刺进了肺里,让他气息都吓停了,她说:她是?
“我何止是为了你的钱嫁给你的,要不是你们家帮了我,小雨可能都救不回来了,那是比钱还更值钱的东西。”对她来说,他的全部财产也不及小雨来的珍贵。
吊在心上的那块大石,‘轰’地一下塌了下来,宋天杨喉头艰涩,费了半天的气力才勉强吐出一句:“雪儿,我不许你这么说你自己。”
“事实罢了。”
也许在很多人看来,这么做很丢人。可是,至少她觉得值得,至少,小雨还活着,还能每天对着自己笑,这就够了。甚至别人怎么看她,就算真的重要,比起小雨的命也显得微不足道了。
“雪儿,你不欠我什么,也不欠宋家什么?”
慕千雪闭着眼,说话的声音很轻,如同叹息:“怎么能不欠?欠你们家的,我可能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是我欠你的太多。”他怎么忍心告诉她,他欠她的才是一辈子都还不清?
不,他不敢说…………
无论如何也不敢告诉她,撞死她父母的真凶是自己;让小雨无辜早产,又先天*的凶手是自己;让她们姐妹无依无靠,寄人篱下生活了六年人是自己……
六年前,他还混帐地跑去退她的婚。
还当着岳父岳母的面说了那样混帐的话,想到这里,他就觉得自己烂透了。所以,没有信心的人是他,配不上她的人也是他,他愿意用一辈子来补偿,用一生的爱来偿还自己欠下的债,只是,他却不敢让她知道真相。因为宋天杨很清楚,以慕千雪那种孤傲的性子,如果她知道了真相,就算自己如何忏悔,她恐怕也不会给自己赎罪的机会。
他不想让她离开他,所以,这件事会成为永远的秘密。
永远……
“嗯!”
慕千雪不懂宋天杨的担忧,只认真地点了点头,还故意开玩笑般说了一句:“如果你继续和桑妮纠缠不清,你欠我的只会更多,如果多到有一天满溢了,说不定真能抵了我这份人情债,那时候,我就无债一身轻了。”
“………”
所以,当她觉得自己无债一身轻了的时候,她就会离他而去么?
不,他不允许!
宋天杨没敢再接下去说什么,只是深深的看着她,半晌,仿佛是叹了口气的,把她捞起来擦干,抱了出去。
收拾妥当,两人一起下楼。
早餐后,慕千雪当和他一起去上班,宋天杨觉得风头正紧,原本是不想让她去的,可看她一脸坚决,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横竖是和他一起上下班,有什么他护着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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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行到了公司,凌云航空的员工看着他们并肩进来,又看到宋天杨亲自将慕千雪送进了法务部,再看到慕千雪的办公室竟然是独立单间的在法务总监的隔壁时。除了那个暗中被涨了工资的保安队长,所有人都开始惶恐。暗暗在心里细数着自己有没有对老板娘有‘不周到’之处。
细数过后,大半的人都在庆幸着,当然,也有不那么庆幸的几个人。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女人多的地方八卦也多,当然了,女人多的地方尖酸刻薄也就更多了。
盥洗台前,几个女人正对着镜子补妆。
某个女员工涂了一下唇彩,怎么涂都似乎感觉不对劲,扭身对旁边的另一个女员工道:“看见没有,没想到三少奶奶居然是那个女人。”
“对呀!对呀!”另一个正在补粉的女员工高声附和,嘴唇一翻便损道:“长得也就那个样儿嘛!还不如霍特助漂亮。”
涂唇彩的女员工一下子似解了气,又恨声道:“是啊!而且刚闹出那么大的丑闻,她就敢跟三少一起来上班,真不要脸啊!”
“何止不要脸,我看啊!简直是人尽可夫。”一直在旁边漫不经心地洗着手的女员工撇了撇嘴,恶毒道:“居然连那个夏波清也想*,对方都那么老了。”
一听这话,那涂唇彩的女员工笑了,酸道:“你别这么说,也许人家功夫好呢?”
补粉的女员工一听,吓了一大跳:“什么?她还会功夫啊?”
洗手的女员工这时候终于洗好了手,一边用干手机吹着,一边笑道:“你懂什么,说的是chuang上功夫。”
“哈哈!哈哈哈!”
三人互视一眼,各自沉默后突然大笑出声,正笑得欢畅,身后的厕间突然走出来一道妖娆的人影。三个女员工顿觉【菊】花一紧,连笑都卡在喉咙里,上不来,也下不去似的:“哈……哈哈……”
悻悻地笑着,那个洗手的女员工凑上前来讨好道:“霍特助,我们,我们……随便说说的……”
另两个女员工几乎同时拍着心口,暗叹幸好今天说的不是特助的坏话,还夸了她一句比三少奶奶美,要不然,以特助的性子,她们只要想一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随便说说的?”
红唇轻勾,霍乔婷身姿妖娆地立在那里,也不看那几个说闲话的女员工,只对着镜子冷冷一哼:“公然谈论老板娘的闲话,还说得那样难听,你们几个胆子不小嘛!”
“霍特助,我们也是为您报不平嘛!就算不是那个桑经理,也应该是您最有资格做三少奶奶,怎么会轮到那么差的一个女人,真是……”涂唇彩的女员工这时候也过来讨好,一开口就直接把慕千雪踩到了底,可偏偏她不懂霍乔婷的心思,还把个桑妮排在了她的前面。霍乔婷心口一刺,眸光顿时也冷了许多。
但嘴上仍旧不紧不慢,不冷不热:“不要乱说话,要是让人听到了,我可保不了你们。”
补粉的女员工看她脸色不对,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赔着小心道:“我们也只就在霍特助的面前随便说说,以后不会了。”
“出去工作吧!以后再让我听到你们乱嚼舌根子,我绝不……”
狠话才放了一半,霍乔婷也适时地闭了嘴。理收无它,只因为洗手台前正对着的那个厕门这时也由内而外被打开,一个纤巧高雅的身影巧笑倩兮地走了出来,语气不紧不慢,还透着不问自熟的热络:“这么热闹啊!”
另三只倒吸一口冷气,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再也走不动似的:“三少奶奶,我,我们…………”
慕千雪打断她们,冰冷道:“叫我慕律师就可以了。”
“慕律师,我们错了,您饶了我们吧!”
“是啊!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跟我们一般见识。”
“嗯嗯!是我们不懂事,我们再也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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