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音笑盈盈地把大红色的笔又放回到荟月手中:“月美人消消气,何必和她动气,免得削了自己的容颜。”
荟月还是气不过。又骂了好一会才动笔。
夏音看着荟月天下无双的脸,感叹起以往的事,那时荟月是唯一一个司徒南承认动了心的女人,但现在却只有她还坚守着纯洁的底线。世事无常,此言不虚。
荟月画完自己的海棠,夏音还在画树枝,于是凑过去看。发现树枝的样子是梅枝的样子,就问:“白幡如覆盖苍穹的雪,为何只有梅枝,没有梅呢?”
夏音换了枝黄色的笔,笑吟:“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白梅。”荟月惊叹,“家主是在思念小公子吗?”
夏音敛眉,似乎在自嘲:“是呀,我很想念他。”
半空中的悯阎无言地看着夏音。
夏音在幡布上点白梅的蕊。暗淡的黄色,就如夏音的心情。
荟月安静了一会,忽然对夏音说:“家主,本来这些事情轮不到我来管,只是现在能向你说这些话的也只有我了。我便冒犯说一说。”
夏音有些惊讶,没想到一向置身事外的荟月会说这样的话。
“你说。”
荟月还是有些紧张,好在夏音如今平和了许多,她也渐渐放的开:“家主之前一直致力于夏家的权倾朝野,小公子却一直避免夏家的过于壮大。夏家作为本朝的开国元勋,一直处于权力的鼎峰。老爷也好,家主也好,都在极力避免胜盛久必亡的自然规律。老爷年幼中毒,天下皆知活不过四十;家主为女子,后又嫁于皇家。对于皇室来说都不是威胁,可是小公子呢?他一不是夏家本家人,二又年轻气盛,谁能保证他不想成为天下之主呢?”
夏音听到这里,很想反驳,阿容他是绝对不会反叛的。
荟月似乎了解夏音的意思,继续分析:“家主保证小公子能不反叛,可皇上却不能保证。更何况小公子喜欢的人是家主。一个强大的对手,不仅胸怀天下,还觊觎他的妻子,皇上能安心吗?”
夏音垂目,继续画白梅的黄蕊。一点一黄,笔透芬芳。
空气一下子安静,荟月一个激灵,发现自己说的太多,于是默默转身换了一面白幡,打算画幅花好月圆。
可笑。荟月都分析出来的事情,自己会不知道吗?
夏音一笔一笔地描绘她心中的白梅花。
阿容,你真的喜欢白梅吗?还是仅仅因为我喜欢,你的身上一直有这样冷清的香味?泪水在眼里慢慢凝聚。最后打到白幡的一点黄蕊上,浅浅地晕开来,果真像一朵白梅。
阿容,我真的认识你吗?
两个人在院子里画了好些画,荟月把各种彩色花卉一一描绘;夏音则一幡一幡地画她的白梅。一时间,院里经纬分明,一边开的热闹,一边开的寂寞,一边展望春日,一边缅怀冬天。
日下西楼,想画也不大看得清了,夏音和荟月收笔,回房,不久便熄灯。
等殊途殿的灯灭光了,司徒南才敢踏进这里。
只是他身后还跟了一个人,月光下这个人的脑袋姗姗发亮,光秃秃的。正是年因山上的那个道破天机的和尚。
“这些梅枝真漂亮。”和尚小声赞叹,随手捞了一把,正好捞到夏音最开始画的那一幅。他仔细看了看,难过地说:“可惜只画了一朵梅花。”
司徒南凉凉地瞥他一眼。
和尚放下手中的画,脸色变得正经:“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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